第97节(2/2)

“那今日茶会上,沈公子为何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小郡主看着沈毅,语气略带一些埋怨:“我自小好诗词,这些姐妹们也都喜好诗词,因此她们才想见一见沈公子,并没有别的念头,你们这些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男女之事上?”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郡主,在下并没有这么想,在下也知道郡主没有这么想,但是架不住旁人会这么想,男女在一起相处,天然就会被人议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沈毅低着头,不敢看李姝,而是缓缓说道:“郡主金枝玉叶,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对在下绝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还会让在下面有荣光,只是在下区区一个童生,如果有风言风语传出去,我怕会影响郡主的名声。”

“在下寄居晋王府,已经很麻烦郡主一家了,万万不敢再让郡主面子上过不去。”

沈毅上辈子毕竟是做过生意的,说起话来自然颇有些技巧,短短几句话,不仅把自身的问题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做出了一副为李姝着想的模样。

小郡主闻言,并没有立刻说话,她看了一会儿沈毅,然后开口道:“你一点都不像十六岁。”

“我跟你差不多大,我便从来不会去想这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沈毅默然:“郡主金枝玉叶,您不用去想,自然会有晋王爷,会有世子替您去想,但是在下出身寒门,有些时候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小郡主点头,嗯了一声,默默转身。

“沈公子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小郡主走了两步之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沈毅,开口道:“沈公子,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只是如果你再有什么新作,还请递给环儿一份,让环儿送到我这里来。”

环儿是她身边的丫鬟,那个曾经来堵过沈毅的小姑娘。

沈毅微笑点头:“这个自然没问题。”

小郡主点头,默默转身离开。

转身之后,她便轻声叹了口气。

倒不是说她对沈毅有什么情愫,而是因为,她快要到嫁人的年纪了。

这个年代,婚姻嫁娶完全是父母之命,李姝全然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另一半,说不定什么时候,晋王爷就会把她嫁出去。

按照宗室之女的先例来说,她多半会被嫁给勋贵之子,或者是高官家里的次子,或者无心功名的儿子。

如果是以上几种倒也罢了。

最可怕的是,她有可能会被嫁到北齐去。

六十年来,陈国也有需要与北齐搞好关系的时候,到了这种时候,陈国就会把宗室之女北嫁,从而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

宪宗皇帝韬晦之时,五年之内嫁了三位宗室之女出去。

而身为宗室,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共同的悲哀之处了,不管出身如何尊贵,哪怕是出身皇族,都很难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

而另一边的沈毅,与小郡主分开之后,二话不说就直奔老爹沈章办差的地方,在房间里找到了正在打算盘的沈章。

沈毅坐在沈章对面,看了看自己的老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父亲,儿子有些事情想跟你商议。”

沈章停下算盘,见沈毅面色严肃,他也就站了起来,背负双手走了出去。

“走罢,咱们去后院谈。”

沈毅点头,跟在老爹身后,到了这处小院子的后院,他跟在沈章后面,见四下无人之后,他便微微低头道:“爹,我想搬出去住。”

沈章脚步顿了顿,然后默默点头:“嗯,陛下赏你的钱,足够你在建康住好些年了,你要是不想住在晋王府里,那你就搬出去,为父没有什么意见。”

沈毅看了看沈章,犹豫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爹,我想让您也离开晋王府,不要在这里做事情了。”

听到沈毅这句话,沈章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怎么,嫌爹给你丢脸了?”

沈毅连忙摇头,开口道:“儿子绝没有这个意思,这些年不是您在王府里做事情,我跟小弟早就饿死了,儿子绝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沈毅低头道:“不瞒父亲,儿子跟旁人合伙,在建康做了点小生意,生意虽然不大,但是多少能赚一点钱了,您也四十多岁了,辛苦了这么些年,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你赚的钱是你的。”

沈章倔强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发起了脾气:“江都还有恒儿呢,为父不为你,也要为恒儿攒点家业。”

他似乎是恼了,有些暴躁的说道:“你要搬出去就搬出去,爹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说到这里,沈章抬头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儿子,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头走到沈毅面前,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轻声道:“儿子你放心,你哪天中了进士,爹一定立刻离开晋王府,不会让你在官场上丢人,只是现在……”

他轻声叹息:“爹年纪还不大,还能做点事情,还能替你跟恒儿攒点家底,你将来要成婚,恒儿也要成婚,这个时候,为父还不能闲着……”

沈毅连忙低头道:“爹,儿子没有这个意思,您愿意在这里做事,那就留在这里做事就是。”

“嗯。”

沈章很是失落的点了点头,背着双手离开了。

沈毅站在原地,看着老父亲满是失落的背影,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里明白,沈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因为孩子大了,要从他身上接过家庭的担子了。

沈章为了这个家,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要他卸担子,这种巨大的失落感,是难以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