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嬉皮笑脸的说道:“司正放心,属下都明白的。”
“明天属下就给您写详细的开销……”
……
次日,沈毅又给八组批了一千两银子的开支。
到这会儿,邸报司第二轮扩张已经布局出去了,沈毅花了一上午时间,在邸报司看了几份下一期邸报的稿子,到了中午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在邸报司书房的小床上睡了个午觉之后,沈老爷便久违的早退了一次,打卡下班了。
嗯……不用打卡。
下班之后,他去东市街逛了一圈,特意去笔筒巷里转了一下,路过黄石斋的时候,他往里面瞅了一眼,黄石斋里除了吴掌柜之外,多了几个生面孔,但是并没有看到许复。
这并不奇怪,许复马上就要成为皇商了,估计有很多事情要忙,一个黄石斋,不足以让他每天泡在这里了。
不过黄石斋里,又多了个熟悉的面孔。
姓张名义,是许复的五个小伙伴之中的老二。
张义发现沈毅之后,很是热情的把他请了进去,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沈毅进店随便看了看,发现黄石斋已经不光卖砚台,还开始一些纸张和毛笔了。
沈毅用成本价买了一刀浣溪笺,又选了两支毛笔,然后提在手上,晃晃悠悠的朝着城北的张家走去。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而且沈毅有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就全靠步行,慢悠悠的走到了张家门口。
到了张家之后,他给门房报上了名字,很快就有张家的后生把他请了进去。
确切来说,是张简的亲弟弟,年龄比沈毅稍小一些,名叫张鹿。
得知沈毅是来拜访老相国的时候,张鹿先是去问了一声,很快回来把沈毅领到了张家的后院,一身青色棉衣的张相,正坐在亭子下面画山水。
沈毅不敢打扰,在一旁等了大半个时辰,一幅山水才将将画好,老相国加上了自己的印章,扭头看着沈毅,笑道:“让子恒在一旁等了这许久,这画干脆就送你了。”
沈毅将手中一刀浣溪笺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早就听说老相国字画双绝,今天算是来着了。”
“什么字画双绝。”
张敬放下毛笔,一旁的侍女端来热水,他洗了洗手上的墨迹,爽朗一笑:“从前在中书的时候,还能厚脸皮认下这个奉承,现在人走茶凉了,再说什么字画双绝,就是自家不要脸了。”
沈毅看了看这幅山水画,由衷感慨:“撇开中书宰相的身份,老相国的画也是极好的。”
张简对着一旁的下人和孙子张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着看向沈毅,微笑道:“子恒今天来,不是为了拍马屁的罢?”
沈毅摇头。
“一是要探望老相国。”
“二是想请教相国几个问题。”
张简舒展眉头,坐了下来:“说来听听。”
沈毅神色严肃。
“晚辈想知道,去年跟齐人打了大半年,齐人到底伤亡了多少?”
阴阳怪气!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因为到目前为止,大陈与北齐持续了大半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这大半年时间里,双方各有死伤,淮河水师加上禁军的伤亡,一共是三万余人。
这三万余人,自然不是全部都死了,其中大部分只是受伤,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失去了战斗力。
但是,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尤其是北齐的伤亡,不管是官方对外公布的数据,还是朝廷内部的文书,都没有详细说明。
甚至……
赵昌平这个户部尚书都不知道。
张相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沈毅,哑然一笑:“子恒你是朝廷在职的官员,你都不知道,老夫这个已经告老致仕的糟老头子,如何能够知道?”
沈毅吐出了一口浊气,开口道:“不瞒老相国,这个问题晚辈曾经问过赵师伯,但是赵师伯这个户部尚书,只知道朝廷需要给多少抚恤,但是对齐人的伤亡一无所知,思来想去,整个朝廷里除了陛下之外,能够告知晚辈的,也就只有老相国您了。”
这种事情,只有皇帝和赵家以及兵部的官员知道。
沈毅在兵部,没有任何人脉。
但是张敬不一样,老头当了十几年宰相,跟杨敬宗一样,门生故吏到处都是,他虽然不在职的,但是很多沈毅不知道的事情,他大概率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老头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笔墨,一边说道:“徒增烦恼而已。”
“去年一年,晚辈在邸报司,见过太多前线的文书了,因此心里很是好奇,非要知道齐人的伤亡不可。”
张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眉道:“那好,老夫跟你说。”
他看向沈毅,开口道:“不过老夫今日说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你出了这个门,老夫便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