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沈老爷补贴家用的钱都是从许复那里支取,合法合规。
沈毅见到程廷知之后,一番劝说,这位福建巡抚总算同意把所有的东西带上,临上马车之际,他满脸通红,对沈毅拱手道:“让贤弟见笑了。”
沈毅面色严肃,拱手还礼:“今日才见明理公之廉,沈七佩服之至。”
如此,一行人才踏上了前往福州的路。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下旬。
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了,草长莺飞,正是赶路的好时节,再加上越往南方越暖和,因此这一趟赶路,倒也没有怎么受罪。
约莫七百里路,因为带了家小,差不多十天,众人就到了福州城下。
还没有进福州城,沈毅就远远的看到了福州出城迎接的官员,排成两排,前来迎接新任的福建巡抚。
让人意外的是,原福建巡抚孙复,竟然也在城门口等着。
他这个老巡抚,虽然要跟新巡抚交接一些差事,但是因为他是升迁而不是贬谪或者罢官,本来只需要在官署等待新巡抚就行,是不必要出城门迎接的。
见状,沈毅与程廷知二人都下了马车,迎上了这位孙巡抚以及他身后的三司官员。
孙复也笑呵呵的迎上二人,不过他没有先对程廷知行礼,而是先看向沈毅,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沈学士再一次光临福州,福州上下荣幸之至。”
说完这句话,他又扭头看了看程廷知,也笑着拱手:“明理贤弟,你在福州三年,总算是熬出头了,恭喜恭喜。”
程廷知脸上也挂着笑容,还礼道:“全靠孙尚书栽培。”
沈毅也笑容满面。
“恭喜孙少保,位列九卿,拜相在望了!”
“沈学士取笑孙某了。”
孙复微微叹了口气道:“老夫一把年纪了,这番去朝廷,能不能做满这一任工部都是两说,更不要说拜相了。”
“反倒是沈学士你。”
他感慨道:“沈学士将来,八九成是要拜相的。”
官场就是这样,哪怕心里恨得牙痒痒了,明面上还是要笑容满面,互相吹捧。
沈毅与这位孙尚书自然是没有仇的,但是程廷知与孙复的矛盾却不小,但是即便如此,两个人在这里见面,彼此依旧笑容灿烂。
跟孙复寒暄了几句,又跟三司的主官寒暄了几句之后,孙复微微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夫已经在城里设了宴席,与二位接风,等二位吃了饭,好好歇息一晚。”
“明日……”
他看向程廷知,微笑道:“老夫再跟明理贤弟交接巡抚衙门的差事。”
程廷知目光闪动,但是却并没有开口反对。
沈老爷则是笑呵呵的点头。
“多谢孙少保款待。”
朴实无华的政斗
程廷知一家人,先是把家当搬到了巡抚衙门,到了巡抚衙门之后,才发现孙巡抚一家人,尚且没有搬走。
这让程廷知有些无奈。
按理说,孙复调任的诏命最起码提前半个月乃至于一个月,就到了福州了,他本人留在福州等候交接,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的家里人,应该早早的搬出了巡抚衙门才对。
可是孙复偏偏没有搬走。
现在,新任巡抚要拖着好几车家当在城里另找地方住,着实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是小事了,这最起码会明明白白的告诉福州乃至于整个福建的官员,新旧两位巡抚是不和的。
有时候政斗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没有太多高端的操作。
孙巡抚满脸歉意道:“差点忘了,家里人非要同老夫一起北上京城,便一直滞留巡抚衙门没有离开,要不然明理贤弟先进去挤一挤,老夫让家里人先搬到客房去,把房间给贤弟一家空出来。”
程廷知微微摇头,对着孙复挤出了一个笑容:“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孙尚书且住着就是,下官另找地方暂住。”
开玩笑,你们家住了好几年的地方,不清理打扫几天,就让我们住进去?
程廷知自然是不肯的。
至于“下官”两个字。
孙复现在官拜工部尚书,领太子少保。
这工部尚书是二品官。
但是太子少保却是从一品的官职,品级的确是比二品巡抚要高的。
所以他才自称下官。
不过这一句下官,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种尴尬的场面,还好沈毅是在场的,他看了一眼两位巡抚,笑呵呵的说道:“这样罢,这顿饭先不急着吃,巡抚衙应该有很多事情要交接,二位中丞先去简单沟通一下,我去给程中丞的家人安排个住处,等安排好了,再吃这顿饭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