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走了,沈老爷便在亭子下面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沈恒上前,在沈毅对面坐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毅,皱眉道:“大兄受了伤,是不是?”
沈毅有些诧异,睁开眼睛看了看沈恒,笑着说道:“子常怎么知道的?”
“我在翰林院抄文书的时候,瞧见了。”
沈毅哑然一笑:“胡说,我在文书里没有写自己受了伤,你小子学坏了,竟来诈你大哥。”
沈恒皱眉道:“不是大兄写给朝廷的文书,是中书的文书,文书里写的很清楚,大兄右肩受伤,伤口逾尺。”
“伤口长而已,没有多深。”
沈毅微笑道:“只是小伤,在外面打仗,再正常不过。”
他咳嗽了一声,对着沈恒说道:“这事我还没有跟你嫂子说,但是同床共枕,瞒不过她,不过子常须得帮我瞒一瞒老父,为兄明年还有很多要紧事情要做,不能让他知道。”
沈恒默默点头,然后握拳,有些气愤。
“大兄为朝廷做了这么多事情,还因此受伤,今日大兄还朝,朝廷上下,包括兵部,竟无一人相迎!”
“着实让人寒心!”
“莫要胡说。”
沈毅摇头笑道:“我是奉命督军淮安,如今淮安战事未了,又没有诏书到淮安,为兄本不该回来的,此时回来,已经是擅离职守,哪里还有人来迎我的道理?”
沈恒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蒋胜匆匆跑了过来,来到沈毅面前,低着头说道:“公子!”
他又对沈恒行礼:“九公子。”
沈毅笑了笑。
“宫里来人了?”
他回城里,已经半天时间了,宫里这个时候才来找他,相对来说,已经算是效率很慢了。
蒋胜点头。
“来了两个公公,请公子进宫。”
沈老爷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还好,总算是让我跟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
认为是
甘露殿里。
一身绯红色官服的沈毅,还没有来得及下跪,就被皇帝挥手阻拦。
“没有外人,沈卿便不必多礼了,高明,给沈卿赐座。”
很快,沈老爷就像从前一样,在甘露殿的小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皇帝坐在帝位上,正想要说话,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对着高明使了个眼色,高太监会意,又给他也搬了个小凳子。
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沈毅旁边,如同平辈的朋友一般。
“可惜啊。”
他伸手拍了拍沈老爷的肩膀,感慨道。
“今年淮安数战,俱是固守,朕拿出去跟兵部跟吏部那几个老头吵架,不是如何厉害,没有吵赢他们。”
皇帝有些懊恼的说道:“不然,以沈卿今年的功劳,朕无论如何,也得给你加个兵部侍郎衔。”
据河而守,哪怕战绩再如何好看,说出去都会被别人说是倚仗地利。
因此这份功劳,就要打一些“折扣”。
沈毅对比并不以为意,他也没有指望着凭借淮安的功劳,给自己捞到什么官职。
而且,他现在就算给挂兵部侍郎,也是一个加衔,不可能实任。
从四品中顺大夫,变三品兵部侍郎……能升上去固然是好,但是实在升不上去,沈毅也无所谓。
他真正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沈老爷微微欠身,开口道:“承蒙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今年淮安数战,是淮安守军承天恩,感圣德,因而奋勇杀敌,为国守土,与臣……”
“实无太大干系。”
“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自己请什么功劳,但请朝廷,不要忘记前线将士的功劳,不要让前线将士的鲜血白流!”
听到他这番话,皇帝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淮安的战报,事无巨细,朕都一一看过。”
“自八月以来,短短三个月时间里,都司将士伤亡,已经有五千以上,朕每每看到这些战报,何尝不为前线将士痛心?”
他看向沈毅,正色道:“沈卿你放心,朝廷该发的抚恤,一两银子都不会少,淮安报上来的功劳,朕会让兵部都一一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