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节(2/2)

“我早与你说了,你我不能走同一条路,我这条路走通了倒还好,走不通的话,多半连回江都教书的机会也没有,到时候我一家老小,我们沈家上下,还需要你这个探花郎护持。”

沈老爷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轻声道:“这些年,为兄在天子那里攒下来了不少情分,你明年开始六部轮转,等你六部都转一圈,我便去求天子,看能不能给你调进中书行走。”

沈恒即便是现在,未尝没有满二十岁,没有弱冠,没有成婚,更没有任实缺官。

因此,他对于朝堂有一些“天真”的想法,并不奇怪。

不过这种天真,绝不是什么坏事。

事实上,正是因为朝廷里太多人一身污脏,沈恒这种“天真”才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人人如他这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那么朝堂上自然政治清明,大家戮力同心,很快便可以海晏河清了。

这天晚上,沈毅与自己的兄弟聊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沈毅才把他送出了书房,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之后不要想太多,再有就是,你明年就要补缺,朝廷里的事情,你要多看多听多想,独独不要多说。”

“你生性聪慧,应当能理解为兄说的话。”

沈恒再一次作揖道:“小弟谨遵大兄教诲!”

……

次日傍晚,赵尚书府上。

如今沈毅一家搬到了大通街,而赵家也在大通街上,串起门来就比从前方便太多了,沈毅傍晚时分才出门,步行到赵家的时候,赵尚书刚好下班回来。

见到沈毅之后,即便是沉稳的赵昌平,此时心里也颇有一些激动,他上前拉住了沈毅的衣袖,开口道:“子恒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便要去你家寻你了。”

沈毅微微低头,笑着说道:“昨天下午才回来的,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进宫面圣去了,出宫的时候已经太晚,因此没有来得及拜见师伯。”

赵昌平拉着沈毅的衣袖,一路把他拉到了自家的书房里,先是感慨了一句:“沈侍郎……”

“师伯在朝廷里摸爬滚打,做到你这个位置的时候,已经用了十几二十年了。”

沈毅微微摇头,笑着说道:“虚职而已,作不得数的。”

赵尚书微微摇头,与沈毅说了几句闲话,然后才问到:“易安在淮安可还好?”

“师兄把家眷都带去了。”

沈毅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自然就说明,淮安的差事不怎么好做,不过还好是师兄在淮安主政,不然很多事情小侄做的都会束手束脚。”

他抬头看了看赵昌平,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辛苦一年之后,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如今淮安军已经在淮安彻底站稳脚跟,不管是齐人还是淮河水师,想要再动淮安军,都是千难万难了。”

赵昌平先是点头,然后低头喝了口茶,眯着眼睛说道:“你在淮安的几仗打的非常漂亮,尤其是越过淮河的那几仗,中书的几位宰相都无话可说。”

“如果……”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不是齐使来建康,这会儿陛下多半已经下定决心,拿下赵阀了。”

沈老爷站了起来,给赵昌平添了杯茶水,笑着说道:“也不差这一年,再有一年,我跟他的约定就到时间了,到时候看他会不会厚着脸皮赖在淮河水师。”

“朝廷的事情,非是儿戏,更不是一个约定就能束缚得了的,主要还是看陛下与诸位宰相的想法。”

“他们不点头,赵禄想退也退不回来。”

沈毅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低头抿了口茶水。

“到了那个时候,赵禄真死皮赖脸的赖在淮河水师,那么暂时的确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他赖的越久,将来多半就跌的越惨。”

赵昌平闻言,忍不住看向沈毅,感叹道:“子恒现在,眼界愈发广大了。”

“我甘泉书院百多年来,子恒你当可以说是事功第一人!”

内力与外力

赵尚书看着沈毅,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子恒你在,咱们书院当可以继续兴旺下去。”

赵尚书缓缓说道:“师伯已经老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辞职告老,到时候朝堂上,子恒你便可以代替书院言事了。”

沈毅喝了口茶水,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师伯,像您这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做官,自然可以成为书院的魁首,而小侄则算是剑走偏锋,能认我的就不多了。”

“且不说书院里多少人跟我一样,一心想着北伐,单说朝堂上的禄位,多少人能认可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兵部侍郎?”

赵昌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所以,这是将来的事情,师伯还可以在朝堂上多待几年,等你年过而立,事功日甚,便可以接过我的位置了。”

沈毅微笑道:“那甘泉七子呢?”

赵昌平低头抿了口茶水,开口道:“那七人只有六人在朝堂上,除却早年一同中进士的时候盛名天下,后面便都名声不显了。”

“比子恒你,要差上不少。”

沈老爷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看着赵尚书,开口道:“师伯,二哥在淮安,差事办的还不错,现在也愿意实心用事,您老人家可以放心了。”

听到这句话,赵尚书的眉头挑了挑:“谁问他了?”

沈毅微微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两只手递在小老头面前,笑着说道:“这是二哥托我带回来的平安信,本来昨天就应该让人送过来的,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我自己来送给师伯妥当一些。”

赵昌平接过书信,看也没有看,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叹了口气:“吾家二子,皆不成器,长子木讷,做不成事,我只盼望他能够考中举人,异日哪怕回故乡做个教书先生,这一生就算有个着落了。”

“二子生性跳脱,尤喜胡闹,无个定性,已经不指望他能够科考治学,只希望他有个安身立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