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这么说,不过皇帝陛下还是很给沈老爷面子,从头到尾,将沈毅写的东西看了一遍,然后将信放在了桌子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良久之后,他才微微摇头:“沈七毕竟能说会道,被他这么一劝,朕竟有些不想去了。”
不过很快,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向高太监,问道:“高明,沈七这封信是他收到朕的信之前寄出来的,还是之后寄出来的?”
高太监一愣,随即低头道:“回陛下,时间都在同一天晚上,差不多是相同时间,而且只盏茶时间,沈侍郎便派人追要了回去,因此不太好分辨,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皇帝陛下闻言,眯了眯眼睛,随即低头看向桌子上长达数千字的长文,轻声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封信总不至于是他收到了朕的信之后再写的,是不是?”
高太监低头,看了看厚厚的七八张信纸。
“是,时间上绝来不及的。”
皇帝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书,出神了一会儿,随即笑骂道:“这沈七,还是一如既往的奸滑。”
“不过,这封信他既然装作没有寄出来。”
皇帝轻哼了一声。
“朕也就装作没有看到。”
争正统
天子想要出巡的事情,渐渐在建康上层之中传来。
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御史台的官员,都劝过皇帝,不过皇帝这个时候态度异常坚决。
如今的洪德皇帝,已经不是洪德六年那个刚刚亲政的小青年了。
他现在是,已经署理政事整整八年的大陈天子。
哪怕是太后娘娘,如今在皇帝面前,也已经基本上无法压制自己的儿子了,更多的是劝说。
这天下午,孙太后再一次把皇帝请到坤德宫里,母子俩隔桌对坐,孙太后看着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皇儿,哀家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想离开建康,出去走一走,转一转。”
“但是北边太过凶险了。”
孙太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然,皇帝你南巡罢。”
皇帝无奈摇头,开口道:“母后,这个时候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山东,孩儿去南边做什么?”
“这个时候南巡,徒费国力,毫无用处。”
孙太后低头喝了口茶水,开口道:“可你这个时候北上,又能做什么?”
“不也一样是徒费国力?”
孙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国本未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祖宗的江山社稷,又该置于何地?”
皇帝看着母亲,轻声道:“母后放心,孩儿敢北上,心里就是有把握的,齐人如果能够突破淮安军,往南杀进一百多里路,也不至于到现在,一直被沈七压着打了。”
孙太后皱眉道:“那怎么一样?你一去,齐人还不发疯?”
“孩儿又不是死物。”
皇帝微笑道:“他们来了,孩儿便不会往南走一些么?”
说到这里,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开口道:“母后,到现在,不管是您,还是朝廷里那些王公大臣们,始终都还以为,朕还是个孩子。”
“认为朕这会儿要出京,是闹小孩子脾气,是想出去放风。”
“朕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快要二十五岁了。”
皇帝神色平静,静静的说道:“如果孩儿是闹小孩子脾气,洪德七年洪德八年的时候,孩儿便应闹着离京玩耍去了。”
“那会儿,孩儿十七八岁,真是贪玩的时候,不也一样老老实实待在建康,处理国政?”
孙太后欲言又止。
她是想说,那个时候皇帝根基未稳,想出去也出不去。
皇帝面带微笑,继续说道:“母后,自沈毅兴兵北伐之日起,朕便有去曲阜的念头了。”
“曲阜有天下第一文庙,有所谓的圣人之宗。”
“朕亲自去那里祭孔,便是要告诉世人与天下人,正统到底在南,还是在北。”
孙太后摇头道:“有朝一日,王师恢复河山,天下人自然知道正统在哪里。”
“谈何容易?”
洪德皇帝看着自己的母亲,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母后不知兵事,恐怕也没有怎么看过沈毅送回来的军报。”
“沈毅先取徐州,再取兖州,看起来势如破竹一般。”
“但是,取徐州是出齐不意。”
“取兖州,是趁齐之危。”
皇帝静静的说道:“拿下兖州之后,即便是沈毅,想要再往北推,已经不太容易了。”
洪德皇帝虽然身在建康,但是他每天一睡醒,几乎会立刻看沈毅送回来的情报,以及内卫送回来的情报。
对于北伐的局势,皇帝陛下这个局外人,看的比沈毅这些局内人,可能还要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