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也饮下了杯中酒,笑着问道:“子恒终于可以回建康了?”
沈毅“嗯”了一声,回头看向南边:“一别两年时间,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模样,不知道儿子女儿现在多高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我连我那小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先前婵儿给我寄了一张儿子的画像,她自己画的。”
“却不知道像不像。”
张简闻言,也起了念家的心思,他仰头饮酒,苦笑道:“你只两年没见而已,我从洪德十二年便没有见过家里人了,一转眼四年多时间了。”
“我家那孩子,当年还说要拜你做老师,现下也不知什么模样了。”
“我那大侄子……”
沈毅掰着手指算了算。
“今年快十四岁了。”
张简点头,微微摇头:“他读书不太成,到现在连个童生也没有考上,将来的前程,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且不说张琏他现在年岁还小,将来考学如何谁也说不准,就算他将来科场不顺。”
沈毅笑了笑:“师兄你才多大,现在就已经是封疆大吏了,将来给他弄个荫官,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
张简微微摇头,没有接话。
很显然,他这个相门出身的人,对于科考功名还是很看重的。
喝了口酒之后,张简才看向沈毅,问道:“你家那个,过了年也九岁了罢?”
“明年虚岁十岁了。”
提起沈渊,沈毅苦笑道:“这些年,大多都是他母亲带他,我带他极少,将来恐怕跟我不亲。”
张简哈哈一笑:“到时候父子见面,小侯爷该不认识你这个大侯爷了。”
说完这句话,张藩台自己喝了杯酒,默默叹了口气:“是该回去看看了。”
沈毅点头,敬了张简一杯酒。
“我在等薛威的回信,薛威回信一到,确认大同以及太原无恙,咱们立刻启程动身。”
“返回建康。”
沈侯威武!
数日之后,因为山西没有太大的问题,沈毅给各路军去信之后,便与张简一起,坐上了返回建康的马车。
这个时候,即便是沈毅,也不愿意骑马了。
毕竟这会儿已经入冬,骑马赶路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在外面奔忙了两年时间,沈侯爷也不是铁人,这会儿多少有点身心俱疲的意思,坐在马车里虽然身体依旧会疲惫,但是相比较骑马来说,或多或少能够休息休息。
其实张简本意是想要坐轿子的,毕竟北边的轿夫也不难找,坐轿子相比较坐马车来说,速度只是稍稍慢一些,但是舒适度可以说是直接拉满了。
毕竟人形自走的减震,比马车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过因为沈毅坚持坐马车,师兄弟两个人还是同乘一车,从顺德出发,赶往建康。
这一趟与他们一起同行的,除了沈毅的一应随从之外,还有姜尚书的大孙子姜明。
姜明上一次回去,还是两年前与沈毅一起的那一次,不过他沉迷战场,本来不太愿意跟随沈毅回建康,不过他是先锋军的千户,在山西跟鞑靼人作战的时候受了点伤,这会儿本来在太原养伤,被沈毅派人,从太原接了过来。
顺德距离建康,足有一千七百多里,一行人从腊月初就开始出发,期间因为时间不太赶得及,还骑马走了几天,即便是这样,也足足走了二十天出头,到了腊月二十四这天,一行人才到了建康府境内。
马车里,张简掀开车帘,看着遥遥在望的建康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许久不曾回来了。”
张藩台一口长气吐出,感慨万千。
与沈毅这个江都人不一样的是,他老家虽然是于潜,但是自小就生在建康,长在建康,他对于建康的感情,无疑是要比沈毅深出很多的。
感慨完这么一句之后,张简扭头看了看沈毅,问道:“子恒,你派人知会朝廷了么?”
沈老爷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没有。”
“两年前回来,陛下就已经亲自出城迎接了,弄得我浑身都不太自在,能不惊动朝廷,还是就不要惊动朝廷了。”
沈毅打着呵欠说道:“我希望咱们能够无声无息的进城,最好年末那次朝会,突然出现在德庆宫,吓那帮老爷们一跳。”
张简哈哈一笑,开口道:“大约是不太可能了,你现在这个身份地位,以及在民间的名声,如果回建康悄无声息,恐怕会影响朝廷的声誉。”
“民间也会埋怨陛下,委屈了功臣。”
张简话音未落,马车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断喝:“什么人!”
这是沈毅新任亲卫统领朱镇的声音,这一次,也是他护送沈毅回建康。
听到外面有动静,骑马的姜明,立刻兴奋起来,驱马奔了上去,他正要跟着朱镇呼喝两句,就听到来人用不太阳刚的声音回答道:“皇城内侍省孙谨,奉诏来迎沈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