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沈老爷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明天上午你告个假,带我去顾师坟上看一看罢。”
沈恒连忙点头:“好。”
……
次日,兄弟俩一起去给顾老头上了坟。
下午的时候,沈毅在家睡了个午觉,又来到了赵相公府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赵二也已经回来了。
他比沈毅,还要早回来一两个月。
毕竟北方的战事初定,他这个后勤主管,差事也就不重了,好几年没有回家的他,早早的就赶了回来。
沈毅到赵家门口的时候,赵夫人带着赵幽州赵蓟州以及阖府上下,大开中门迎接沈毅。
中门,一般是尊者登门,才会大开中门迎接,而赵昌平已经是宰相,整个建康城里,能让赵家打开中门迎接的,太少太少了。
沈老爷上前,对着赵夫人拱手行礼,苦笑道:“师伯母这是做什么?”
赵夫人拉着沈毅的衣袖,笑着说道:“这是你师伯交代的。”
“他说如果你到家里来了,一定要开中门迎接。”
赵夫人上下打量着沈毅,满脸慈祥。
“咱们子恒,现在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试不起
如果是去年沈毅回朝的时候,还只是隐隐约约成为大陈第一臣子的话,那么现在,这个第一臣的地位与名号,就算是彻底坐实了。
哪怕是多年的长辈,半个恩师的赵昌平,现在也主动给予了沈毅极高的尊重。
这倒不是说赵相公趋炎附势,而是沈毅的功绩实在是太大,赵昌平如果还拿着长辈的架子,就有些倚老卖老之嫌了。
这会儿是下午,赵昌平还没有下班,毕竟这会儿年底,兼着户部的赵相公,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
赵夫人与赵二一起,将沈毅请进了正堂喝茶,平日里几乎不见客人的赵夫人,亲自在正堂陪着沈毅说话,聊了不少家长里短。
一杯茶水喝完之后,赵夫人看着沈毅,有些感慨的说道:“子恒这几年,确有些黑了,也瘦了,既然能在建康多留些时间,那就好好休息休息。”
“记得当年子恒初到建康的时候,还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估计要休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了。”
沈老爷微笑道:“早年进建康的时候体弱,别人推一下,都不一定起得来,这十来年在外面奔走,辛苦是辛苦了一些,身子倒壮实了不少。”
说到这里,沈毅先是回头看了看赵蓟州,又扭头看了看赵夫人,轻声道:“这趟过来,一是来拜访师伯,二是来见一见二哥。”
“现在朝廷正在统计北伐的功劳,这几年二哥跟我在北边东奔西走,几乎负责了整个北伐的后勤辎重,功劳不小,我这两天就要报上去,顺便再给陛下写个奏本,举荐二哥。”
沈毅顿了顿,开口道:“二哥想去哪里任事?要不然我举荐你去户部任事?别的不说,至少一个员外郎能给你争取到,陛下那里如果大方一些,给个户部郎中,也不是不可能。”
六部的司官,虽然品级不是特别高,但是职权是极重的,赵蓟州跟着沈毅去北边的时候,身上顶着的是七品的荫官,如果能一跃成为从五品的员外郎甚至是正五品的郎中,那么绝对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要知道,赵家的那位乘龙快婿宋应,在朝廷里也十好几年了,如今也就是六部郎中而已。
不过宋应是在吏部做郎中,相对来说,要更金贵一些就是了。
赵夫人闻言,忍不住有些激动。
她非常清楚,以现在沈老爷的地位,以及身上的灭国之功,他在朝廷里说话,甚至比几个宰相以及吏部尚书都要好使,只要他奏上去,不是特别离谱的举荐,朝廷一定会批准。
这也就代表着,她这个向来“不成器”的小儿子,也有了一份前程!
“二郎,你……”
赵夫人看着赵二,问道:“你说呢?”
赵蓟州挠了挠头,开口道:“娘,孩儿不想去户部。”
他又抬头看着沈毅,无奈说道:“子恒,我也就是跟在你身后干点辛苦活,实在是没有什么功劳,六部司官我就不考虑了,要不然你举荐我到外地做个地方官罢,知州知县都成,我也跟张师兄一样,去抚育一方去。”
沈毅微笑道:“二哥说这话,可不能反悔。”
赵夫人脸色都变了,她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沈毅面前,一边给沈毅添茶,一边开口道:“这小子失心疯了,子恒莫要听他胡说,还是等老爷回来之后,子恒你跟老爷商量罢。”
赵二低头喝了口茶水,然后有些不服气:“既然是您二老决定,又何必问我。”
赵夫人气的横眉竖眼,怒视了赵蓟州一眼,扭头又对沈毅挤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这孩子还比子恒你大了好几岁,却一点都不长进,他但凡有子恒你一两分的能力,伯母都能放心了。”
沈毅摇头道:“伯母,您对二哥太不了解了。”
“他在我军中督办粮草后勤好几年时间,基本上没有出过差错,至少大差错是一次都没有的,有时候为了督粮运粮,为了算几笔账目,两三天不合眼都是常事。”
“二哥就是性子犟了一些,不会说软话。”
沈老爷看向赵蓟州,轻声道:“他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估计也没有跟您二老提起过。”
赵夫人“啊?”了一声,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后者撇过头去,起身站了起来,似乎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朝外走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