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小滚筒洗衣机,跟乖一点也不搭边呢!
“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得,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有根绳子拴在我肚脐上,这样我就不会跑丢啦。”
清音一整个无语住,这孩子,到底是哪来的奇思妙想,她不觉得胎儿能有记忆,估计是别的小孩或者大人说话不注意被她听到,就变成自己的故事了。
她虽然上二年级了,但只有六岁半,有时候分不清真实的世界和自己想象出来的世界也正常。
于是,清音顺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科普了什么叫脐带,什么叫子宫,一直聊到十点多才迷迷糊糊哄睡。
第二天中午,洪二姨就抱着一只灰黑色的小土狗上门,说是她今天正好进城给送来。
小土狗是真小啊,短短的,矮矮的,两只小耳朵还耷拉着,肚皮却是胀鼓鼓的,“我怕它路上肚子饿,喂饱才带出来的,来城里它也算是享福咯。”
姜向晚其实也不太懂狗的好坏,但这么胖嘟嘟一小只,走路还踉踉跄跄的,看着就分外喜人,估计穗穗见了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她当即就给洪二姨塞了五块钱。
洪二姨推辞,清音也帮着劝她收下,“二姨甭客气,你们养大这窝小土狗也挺不容易的,这点钱您就当给剩下的小狗买两根大骨头呗,谁家要的就尽量送出去,家里的母狗还是尽量给煽了吧。”
现在不给它绝育,过不了多久又会怀上,狗狗不像人,能控制自己,它的生育没有自由可言,不停地生,不停地看着自己孩子被送出去,想着也是可怜。
“好嘞,等家里那几只再大点,我就找敲猪匠来把大狗给煽了,省得造孽。”
姜向晚把小狗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狗窝里,跟清音一起去学校接孩子。今天难得清音休息,既不用上课也不用上门诊,俩人计划着时间,走到校门口刚好响起放学铃声。
她们站在一边等候。这年代接孩子的家长不多,尤其是二年级往上,就没大人接了,都是跟着哥哥姐姐和一个大院的邻居,谁家都是双职工,哪有时间还耗?
一会儿,二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先出来了,身后还领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小男孩,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清音有印象,这是鱼鱼的小同桌,叫卓然,名字朗朗上口,加上她整天和穗穗“卓然这样”“卓然那样”的念叨,清音想没印象都难。
再加上这小子好像有点喜欢鱼鱼,就是单纯的小朋友那种喜欢,经常从家里给鱼鱼带吃的,带最多的居然是这年代很稀罕的白砂糖!
要知道这时候像白砂糖这种紧俏东西依然还是凭票供应的,清音和顾安时不时要补贴顾舅舅和顾姨妈几张糖票,家里也没多少,但这小子可厉害,每天撕一页作业本或者课本,给鱼鱼包一包白砂糖来“上贡”。
等老师发现的时候,他的课本都撕掉五分之一了!
幸好,鱼鱼可是很仗义的,她也很维护好同桌,老师批评的时候她主动承认是自己吃了他的白糖,甚至还从自己存钱罐里拿钱买了一本新课本送给卓然。
卓然感动得哭了。
因为,在这之前,卓然还有个外号叫“瞌睡虫”。
顾名思义,就是特别爱打瞌睡,全班同学都说他是瞌睡虫,大家玩游戏都不带他玩。现在班上最漂亮最可爱朋友最多的顾白鸾居然愿意送他课本,还是新华书店买的全新的,他能不高兴?
包糖包得更起劲了!
此时,清音一看班主任黑沉的脸色,顿时大感不妙——卓然不会是又撕课本包白砂糖了吧?!
家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教鱼鱼跟人要糖吃呢,这小子也是固执,都说不要不要他还送,作为鱼鱼的妈妈,她总不能黑着脸骂人家孩子吧……
不过,幸好,班主任不是冲着她这个“始作俑者”的妈妈来的,而是气冲冲走到她们身后,另一个老年妇女跟前。
“卓然奶奶吗?”
“啊,对,我是,我家卓然是不是不听话?老师你直管打,这小屁孩子就是欠教育,欠收拾。”卓然奶奶也跟着同仇敌忾。
“你们家孩子我是教不了了,谁能教你们找谁去!”
“你这死孩子是不是又调皮了?!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就是少教,就是欠打,看你惹的祸……”老太太也不管青红皂白,直接脱下鞋子,拎起鞋底子就抽孩子,边抽边骂。
整个学校门口都是她的骂骂咧咧。
卓然别看有点胖,其实都是虚的,脸色也有点虚白虚白的,那鞋底子下了大力,没几下就把他脸颊都抽肿了。
班主任也没想到老太太这么狠,顿时后悔刚才说气话,连忙将孩子护到自己身后,“卓然奶奶你动手干啥,你家卓然不是惹祸,真是该教的不教,这时候你瞎打他干嘛,你都不问清楚……我说的是他上课打瞌睡,数学老师也跟我反应过很多次,说这孩子老打瞌睡,你们晚上就不能监督他睡早点吗?”
“我们让他早睡的啊,每天九点不到就睡了,一定是他夜里不好好睡觉,起来偷吃东西,不然怎么还会打瞌睡。”转头老鹰叼小鸡似的从班主任身后揪出卓然,质问他是不是晚上偷吃东西了,还说怪不得前几天买的这样没了,那样没了,最后说到前几天刚熬的一罐猪油没了也说是他偷吃的。
清音看得目瞪口呆,她也是会打鱼鱼的,但从来不会这么不问青红皂白,也从来不在人多的地方教训,有什么都是回家关起门来,这卓然奶奶也太粗暴了。
更何况,卓然穿着不错,家境应该不差,不像吃不上油水的样子,怎么会半夜偷吃猪油?这不瞎掰嘛!
不过,看着看着,清音忽然一把拽住老太太手腕,“别打了,你孙子生病了。”
“啥,你说谁生病?”
“你孙子,卓然生病了。”
“不可能!我家孩子好好的,你谁啊,哪有好端端诅咒人的?”老太太还想倒打一耙,在场的人都觉得很无语,尤其是班主任和姜向晚。
“这是咱们西山疗养院中医科的清大夫,她医术高明,她说的话不会有错,不信你自己带去医院检查。”班主任将清音拉到一边,懒得跟她浪费时间。
因为班主任自家老娘的高血压就是清音治好的,她丈夫也在街道办上班,是姚大姐的下属,自然知道清音声名在外,“你别跟她计较,这老太太没法沟通,去年刚开学我就说卓然看着不对劲,总是打瞌睡,问他说晚上也不熬夜,当时就让带去医院看看,反映那么多次她自个儿不上心。”
清音很是诧异,就是再穷的年代,也不至于老师反映多次都不带去看看吧?卓然家应该也不穷吧。
见她疑惑,班主任悄咪向清音透露一个信息,这个老太太并非卓然的亲生奶奶,而是“继奶奶”。
原来,卓然的父母都是外派科考队员,几乎是全世界各地的跑,而卓然亲奶奶两年前去世了,老爷子一个人在国内带孩子孤单难耐,就在去年和这个泼老太太,组成一个临时家庭。
这关系可真是够复杂的,清音听得心累,姜向晚却眼睛亮亮的很想吃瓜。
班主任平白无故也不好说这些,今天事赶事儿遇上了,忍不住要多说些,“你们不知道,这老太太以前啊,是卓然家的保姆,专门请来照顾卓然生病的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