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居伊机械性抬头,无机质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好像什么都没识别到似的,垂下头抱紧怀里的东西。
空洞的眼神让奥尔心脏一紧,他抿了抿嘴,探头进床底。地板上冷,他要把居伊弄出来。
被他隔着袜子握住脚踝,居伊触电般瑟缩了一下。奥尔立刻松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抱歉。”
尽管床脚很高,可对奥尔的身高来说要挤进床底也是困难的,更何况还要把居伊弄出来,他又不能用蛮力拖拽居伊。
他站起身,把床褥被子枕头放到沙发上,再回来把床板整个掀了。等他把床板竖在墙边回来一看,床底没人了。
居伊从另一边爬了出来,他站在只剩下一个床架子的床边,愣愣地看着奥尔,没生气也没说话。
“你站那别动。”
奥尔把墙边竖着的床板抱回来,仔仔细细安回床框,完事后拍了拍手抬头看居伊,人又不见了。
这回奥尔学乖了,立刻绕到另一头。
居伊正要往床底爬,他眼疾手快揽住居伊的腰,把人翻转过来,抱到沙发上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居伊手脚冰凉,奥尔拖过被子盖他身上,语气里有些责怪:“自己不知道冷吗?”
居伊像没听到一样,不回应。
奥尔曲起手指,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居伊的侧脸,带着鼻音问:“还疼吗?”
居伊依旧不作声,奥尔有些丧气,下巴搁在居伊肩上,越过居伊的肩头他看清了居伊怀里抱着的东西,是玛奇尔德的画像,署名居伊勒鲁。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居伊画的人像,那是玛奇尔德年轻的时候,可能居伊还小,画风有些稚嫩,把人画得很可爱。
居伊小时候一定很可爱,比现在更可爱。
“跟我说说话吧。”他央求道。
奥尔想知道居伊小时候的事,又不敢直接问,生在那样的家庭,肯定尝尽了苦,让他说出口,等于让他回忆一遍痛苦。
只有当释怀的时候,人才能平静地将苦难宣之于口。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应该会等来居伊向自己敞开心扉的一天吧,奥尔想。
居伊仍然没有回应,奥尔看不到他的表情。换作平时,他这么烦着居伊,居伊该骂他了。
可他觉得现在抱着的只是一具空壳,这具躯壳里会哭会笑会骂人的居伊已经不在了。他想让居伊回来,想对居伊说,我会保护你,照顾你,怜惜你,但这话他最没资格说。
真正悲伤的人就像一座孤岛,躲藏在海的彼方,拒绝一切外来者的窥探。
奥尔非要做打破孤岛平静的入侵者,他学着玛奇尔德的语气柔声道:“居伊,我的宝贝。”
话一说出口,一股酸涩感冲上脑门,有什么东西要涌出眼眶。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这股热流强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