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夜也深了,他们默不作声地各自回房。
仲夏夜梦浅,浅到竟被自己的幽咽声惊醒,居伊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曾经掩耳盗铃般忽视的脆弱,如今也只能直面了。
泪水浸湿枕头时,居伊觉得自己好傻,他哪里成长了,一遇事就仓惶得像个逃兵,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幼儿似的在半夜哭泣。
他用手背抹了抹脸颊,抱紧了画框,心神安宁了些许的同时,又恨起自己的懦弱。
居伊有个习惯,内心不安的夜晚要抱着什么才能睡觉,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抱过奥尔的衣服,衣服物归原主之后,他又拿出了母亲的画像。
不算是个好习惯,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毛病大概是改不掉了。
他掀开薄毯一角,打算去露台吹海风冷静一下,门口响起一声很轻的开门声。
“居伊,你醒着吗?”
在最脆弱的时候听到奥尔的声音,居伊的第一反应是拉起薄毯盖过头。
沉寂片刻后,床动了一下,奥尔上来了,几乎裹住脑袋的薄毯被他拉下来,奥尔的声音很轻很近。
“她终结了罪恶,保护了我们两个人,很伟大很勇敢,我为她是我的家人感到骄傲。”
听到奥尔说“我的家人”,居伊鼻子酸了,母亲在生命的最后还是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宽厚的手掌在居伊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奥尔柔声道:“哭吧,我陪着你。”
居伊攥紧了奥尔的衣襟,无声泪下。
奥尔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声音比海风还轻柔,“居伊,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第二天一早,居伊扭过头,床的另一头空落落的,奥尔不在身边,难道那些话语只是难眠夏夜的浅梦?
海岛的仲夏夜5
枕边放着画框,小时候的居伊没事做就画画,没见过外面世界的他,能画的对象只有母亲一人。
他画了一幅又一幅,这幅是他最喜欢的,即便后来的流亡生活不便多带行李,他也坚持带着它。
前些年,他用简单的材料做了个质量不怎么样的画框,容易散架不说,画也没有固定住,没想到这竟成了亲人唯一的纪念。
居伊下了床,将画框收回手提箱,走出房间准备下楼。
走下楼梯前,居伊听到客厅的沙发发出些微动静,走近一看,奥尔蜷缩着躺在上面。
很多事无需多言便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