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市局实习以来,姚星在各方面一直被顾慈碾压,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顾慈对别人服气。
“进去看看吧,”顾慈其实也在暗暗叹气。他跟姚星一样,心里也有压力。现在是刚进八组,他还可以跟在林落后边学习,可等以后时间稍长一点,要是再学不到什么,他就辜负了上级的安排了。
在他的字典里,还真没有服输这两个字。想到这儿,他深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追上前边的队伍,进入了死者所住的西屋。
但他并没有太往里进,只踩着一处勘查板,向靠墙的小炕边眺望。
林落和祈法医戴上手套和口罩,祈法医伸手将死者身上的衣服解开,先看了看死者面部和颈部皮肤的情况。
林落也看到了那些部位樱红色的色斑,这种色斑的出现,基本已经能证明,死者之所以会死亡,是跟一氧化碳中毒有关。
出于谨慎,祈法医又褪下死者睡觉时穿的衬裤,露出大腿内侧,林落也瞧了一眼。
这种隐私的部位比较白,色斑更为显眼。祈法医看了两眼,指点着相应的部位,让负责拍照的警察将这些关键的疑点全都拍下来。
林落伸手扒开死者眼皮,用放大镜看了看,然后跟祈法医说:“死者睑结膜有片状出血,嘴边有呕吐物。”
老杨处理过多起一氧化碳中毒的案例,知道这些特征都能从侧面证明死者的死因。
祈法医点头道:“建议把死者带回去进行详细的解剖。”
死者有家属就在窗外看着室内的动向,窗户开了一条缝,家属听说要解剖,竟然停止了哭泣,表示强烈反对:“不行,我不同意,孩子他爸死得那么惨,怎么还能把他肚子剖开,那成什么了?”
林落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见这人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脸庞微胖,至少有130多斤,身高也不低,肯定超过一米六,从这个体貌特征来看,烟囱根旁边的脚印应该不是她留下的。
她看了眼室内的情况,见小炕上只铺了一床被子,只摆着一个枕头。且事发时,死者的妻儿都没什么事,那当时他们在哪儿?
林落还来不及问起这些,因为她的注意被死者身上一些特别的情况给吸引了。
刚才祈法医在翻动死者的时候,林落注意到,死者穿的白色衬裤上有深茶色的污渍,那些污渍还有尿液的味道。
这个颜色不对,不是正常尿液的颜色。这个色深了点,已接近酱油色。
林落不动声色地看着那片污渍,这时祈法医也注意到了,两人虽然没有直接沟通,却已能确认,死者身体应该还有别的问题。恐怕不只是一氧化碳中毒。
鹿弯区分局的人去做死者妻子的工作,林落却看向死者下颔,并扳开死者的嘴,看了看他的牙龈。
“下颔和牙龈都有红肿,足背和砳部还有水疱和红斑。”祈法医轻声跟林落说。
“对,应该有问题,带回去做下毒理检测吧。”林落说远,忽然想到姚星是学化学的,便回头问他:“姚星,有没有听说过轻槐散?”
姚星正在推测着林落和祈法医看出了什么,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林落问他话,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轻槐散?是不是含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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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林落的提醒, 姚星也注意到了死者皮肤上的几处水疱,还有下颔处的红肿。
他疑惑地说:“轻槐散包括轻粉和槐米吧,轻粉就是氯化亚汞或甘汞, 这种东西在两千年前就存在了。有些人用它来治关节炎或者皮肤病, 不过按正常剂量使用的话, 中毒或者皮肤损害这些情况是很少见的。这个人应该是超剂量使用了吧?”
林落点头:“应该是超过正常剂量使用了,要想确定这是不是致死因素之一, 在做毒检时要测下浓度。你跟顾慈配合下痕检,在房间里找找, 看看是否还有剩下的轻槐散。基本的痕检工作你们俩会做吧?”
“会做, 我们都学过的。”
姚星说完,已戴好了手套, 经过市局痕检的许可,他和顾慈在屋子里开始小心地翻找起来。
至于老杨,并没有一直留在东屋里看着祈法医和林落检查尸体。他默默观察着死者妻子的反应, 随后他从死者家里走出去, 跟鹿弯区的警察简单商量了下, 便在死者邻居家里腾出一个空房间。
房间腾出来后, 老杨开始对死者家的邻居和街坊逐一进行询问。每个人问的时间都不长, 大概分钟就问完一个人。
这些村民出来之后一对, 发现警官问他们的内容都差不多, 主要就是问死者在村里跟家人的关系,跟谁有矛盾, 是否与人存在债务关系, 还有男女关系等方面的问题。
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老杨也会漫不经心地问起死者与他妻子的关系如何,以及他妻子家里都有什么人。
刚开始问话时, 村民们还有些警惕,想着不该说的不能说。可老杨这人很擅长聊天,聊了几句就像跟人聊家常一样,不知不觉那些被问话的村民就讲出了不少实情。
连续询问了十几个村民,老杨才让人把死者妻子领到邻家的空房里。她在里面待的时长跟其他人差不多,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死者妻子叫钟金铃,从邻家出来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剧烈的心跳才缓下来。
她估计这一关应该是过了,看那警官刚才的态度,应该没有怀疑她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老杨回来了。他进来后,小声跟祈法医和林落说:“死者妻子钟金铃至少是知情的,至于是不是主谋,还需要进一步的审讯。”
林落在分局时也听说过,市局的老杨特别擅长审讯,在审讯时先问哪句话后问哪句话他都有研究。连江山等人提起老杨时都表示服气。
她就跟祈法医说:“那就更有必要对死者进行进一步的解剖了,祈法医,你觉得呢?”
一般情况下,对死者进行解剖都要经过家属同意。但在必要的时候,就算家属不同意,警方也有权决定是否解剖。
“可以,先这样,把死者抬走,送到解剖室。”祈法医下了决定。
这时顾慈和姚星已经把死者服用的轻槐散找出来了,那是用黄纸包着的一包药。老杨对这个药也做过调查,知道这药是钟金铃去隔壁村的老大夫那里抓来的。
他们马上就要返回市局,临走之前,老杨交待鹿弯区警方去隔壁村找那位老大夫,并将他带到市局进行询问。
祈法医回头看了眼顾慈和姚星,不等他吩咐,两个小伙子就主动上前。他们手上是一副担架,估计早就准备好了。
林落惊奇地看着两个实习生走到小炕边,一起动手熟练地将死者抬到担架上。她能看出来,他们俩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了。
他们俩前后脚走出东屋,很快就把死者抬到了鹿弯区分局提供的面包车上,车上的司机也是鹿弯区分局的刑警。
正常情况下,这个活也是法医该做的,所以林落疑惑地看了眼祈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