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知道他的意思,但他也心疼秦纵几日都不曾合眼。
他的一双桃花眼里星河流转,与秦纵四目相对。
两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执拗。
室内再一次寂静极了。
炭盆里的炭火星子“啪嗒”,又是一声响。
楚霁败下阵来,将自己整个人缩回到锦被中,咕涌着退开些位置。
“自己抱一床被子过来。”
隔着锦被,闷闷的。
秦纵的瞳孔霎时晶亮,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拿被子、除衣、脱靴、爬上床……动作一气呵成。
他侧过身子,吹灭了床头的红烛。
楚霁依旧躲在被窝里不出来。
却不是因为羞怯。
他的身体太累了,不多时,他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实在算不上好的梦。
满目是血红色。
父亲赌红的双眼、拳台上喷溅的鲜血、疯狂热烈的人群和再一次爬起来的楚霁。
十五岁的楚霁。
楚霁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这光怪陆离的, 熟悉又陌生的梦境。
灰蒙蒙的天空,低矮的楼房,逼仄的街角……一股脑地冲进他的视网膜神经。
整个街区也数不出几台的空调外机在楼房外似呜咽又似咆哮地响。
是这个街区里唯一的赌场。
赌徒的喧闹之声, 涌进楚霁的耳膜。
其中最清晰的,来自他那所谓的父亲。
楚霁扬起头,看向天空, 只觉得被压抑地封锁其中,似乎永远也没有逃离的可能。
只能在这里,被灼热的太阳,晒化成一滩腐臭的泥。
他想漫无目的地走, 又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不得不走向那挂着空调外机的小楼。
意识,却无比清醒。
脚下的路愈发窄了, 原本灰白色的砖石也被斑驳覆盖, 显出些耀武扬威的脏污。
忽的,他踩了个空。
脚下的砖石晃动,被压下去一角,随之喷溅的,是潜伏在砖石下的污水。
污水溅落在楚霁的小腿上, 蜿蜒而下, 直至脚踝。
楚霁愣愣地停下脚步,蹲下身, 看着小腿上污水淌过的痕迹。
还未等他思考些什么,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场景再次重演。
“爸爸, 你别卖了我。”一个十五岁的瘦弱的男孩儿攥着一个男人的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