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2)

他想得倒也?没?错。

不过萧煜的伤比苏织儿想象的好得还要快,离祭神过去十余日,他便能下地行走,甫一恢复些许,他就耐不住开始干活,初时是坐在木墩上,帮着她往灶膛中添柴,后?来没?过两日,便直接替她帮院子里的菘菜浇水了。

想到他的伤势,苏织儿本欲阻拦他,可?思及这人格外执拗的性?子,猜测他大抵是不想再继续无所事事躺在炕上,让她替他端茶送水才会?如此。

毕竟他始终是不大愿意?接受旁人帮忙的。

他养伤的这段时日,她也?只那一回强行替他擦了一次背,换过一回药。

后?头,只消自己能做到的,他仍是亲力亲为,丝毫不愿依靠于?人。

想着左右也?说?不通,苏织儿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去,不过重累的活她尽量揽着自己干,不让他碰,不然依着这人逞强的性?子,这伤怕是还得再拖上一阵还能好。

院子里近二十日的菘菜虽是稀稀疏疏,没?能长出太多,但幸得每一株都是绿油油的,长势倒是不错。

沥宁的土地干硬,这一小片菘菜地隔两三日都要浇一回水。

这日,见萧煜拿着瓢往木桶里舀水,苏织儿便知他又要帮自己干活了。她也?不阻拦,只想到他受伤不便提物的手臂,替他将装满水的木桶提到了菜地边,就自顾自忙活旁的去了。

虽说?这菘菜种得实在称不上多好,但能长出来苏织儿已是心满意?足,也?算尝到了些许甜头。

打完了这菘菜的主意?,看?到牛三婶家的院子,苏织儿又起了旁的心思,她蹲在角落里,将几根长木条绑在一块儿,意?图做成一个架子,插在院子角落里,为种豇豆做准备。

虽听牛三婶说?这也?是个好养活的,但苏织儿是头一回种,能不能种出来尚且不得而知,不过总是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她正拿着麻绳埋头绑着木条之时,却见一人缓缓走近围篱,笑着对她道:“呀,织儿,你家周煜都能下地干活了,身子应当好了许多吧。”

苏织儿抬首看?去,才发现是张家娘子和她那婆母。

“是啊,好多了。”苏织儿道,“多亏了婶子给的药,我家夫君才能好得这般快,我还要谢谢婶子您呢。”

“嗐,谢我做甚,也?是你家周煜身体底子好,不然哪会?恢复得这般快。”张婶说?着,伸长脖颈望向在院中干活的萧煜,提声关?切道,“我说?周煜啊,虽说?你这身体恢复了些,但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得再好生将养一阵,莫要累着。”

萧煜闻言抬首看?来,但并未说?话,只神色冷淡地冲张婶微一颔首。

与萧煜相处久了,苏织儿已然清楚她这夫君就是这般性?情,但落在张婶婆媳眼中,像极了他生气不愿搭理她们。

见张婶和张家娘子面露尴尬,苏织儿忙转移话题:“婶子,你今日若不过来,我还正想去找您呢,我家中有张狼皮,留着也?无用,我和我夫君就想着卖了,还能换些钱使,可?这事儿我也?不懂,但张大哥应当清楚,就想劳烦您给问问他平素都是将皮毛卖到哪儿去。”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张婶爽快地答应,“回去我便问问我家大郎,待问清楚了,明儿就来告诉你。”

“诶,多谢婶儿。”

苏织儿目送张婶婆媳远去后?,又忍不住转头看?向萧煜,她沉思片刻,提步走到他身侧,提了快见底的木桶重新舀满了水回来,旋即似是无意?般道:“张婶她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夫君你苏醒的那日还同村里的婶娘嫂子们一道送来了好些东西给你,我们这两日吃的鸡蛋便是牛二婶子给的,你用的补血益气的药材也?是张婶送来的……”

她抬首瞄了萧煜一眼,顿了顿,小心翼翼问:“祭神那事儿,夫君你……可?还在生气?”

萧煜静静听着苏织儿说?话,手中舀水浇洒的动作?却是未停,他沉默片刻,方才语气平淡道:“没?有,我从未放在心上。”

他早已看?惯了人性?的凉薄,何况他也?明白,求自保不过人之本能,那些村人的举动教?之他从前经历的令人寒心彻骨的背叛,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压根没?有生气的必要。

苏织儿打量着他的言语间的神情,不由得稍松了口气,虽说?她这夫君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能这般淡然地说?出口,大抵是真的不在意?,何况他也?没?有丝毫同她撒谎的缘由。

她也?不是不愿让萧煜生气,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难以忍受,毕竟可?是差点丢了性?命。只她想得到底更现实些,到底是同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且多数村人都因那事心怀愧疚,且尽力表达了歉意?,闹的太僵总归不大好。

思至此,苏织儿骤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扁了扁嘴。

当然,除却她那个蛇蝎心肠的舅母,先前居然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实在没?有来往的必要。

翌日一早,苏织儿才起身,张家娘子便匆匆登了门,将昨日自她夫君那儿问得的结果告诉了她。

言罢,她看?了眼在灶房中烧火的萧煜,迟疑着问:“织儿,你想什么时候去,自个儿去吗?”

苏织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再过几日便去……我自己去,我夫君的伤势还未大好呢。”

张家娘子闻言蹙了蹙眉,面露担忧,“织儿,你一个女?子,背着那么大包的东□□自去县城只怕是有些不安全?,要不然你问问村里有谁最近要去县城的,你跟着一道去,也?能安心些。”

张家娘子这话不无道理,这外头到底乱,不知道会?逢着什么事儿,就算不带上那副狼皮,她一人独自进城也?有些危险,不然上一回去镇上她也?不会?特意?蒙了面。

苏织儿烦忧地皱了皱眉头,旋即颔首道了句“好”,冲张家娘子道了谢。

后?头几日,她确实照张家娘子提议的做了,可?县城那般远,闲来无事,谁家会?花钱坐车去那里闲逛。

直过了五六日,见仍寻不着同行之人,苏织儿只得作?罢,再等下去,他们可?真要坐吃山空了。

先头韩四?儿给的二钱银子,除却去镇上那次的花使,这段时日为着给养伤的萧煜好生补补,苏织儿还两次托去镇上的村人买了肉回来,如今只余寥寥几十文。

实在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日用晚食,苏织儿将明日要去县里卖皮草一事同萧煜提了,他平静如水,只低低应了一声,便算是知晓了此事。

翌日一早,天未亮,苏织儿就起了身,她拿了昨夜特意?多烙的一个野菜饼用布包好塞进装皮毛的大包袱里,抽出怀中的麻布正欲挡住脸,却见萧煜掀帘而出,提起那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低声道了句“走吧”。

苏织儿捏着麻布怔愣在原地,就听他又道:“你不是说?再晚就赶不上车了吗?”

听得这话,她诧异地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悟不过来他的意?思,须臾,低声道:“夫君你不必送我的,我自己能去……”

“我随你一道去。”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一时令苏织儿问不出他究竟为何要去这话。

“可?你的伤……”她迟疑地看?向他受伤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