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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别急着发火,睁开眼仔细瞧瞧铁疙瘩。你在京城的那堆旧友里许多骗子,坏人,只有盛老一个是你的真朋友。真心实意惦记着你。”
应小满赶紧坐去坟前,对着墓碑飞快解释。
“爹,我们在京城已经查清了。害了我亲生爹娘性命的,是余庆楼派来的死士。余庆楼是北边来的奸细,不关晏家的事。爹别怪去七郎身上。”
义母也坐在坟头劝说:“老头子叫伢儿去京城报仇,是想让她给亲生爹娘报仇对不对?老头子你把仇家搞错了啊。害了她爹娘性命的是余庆楼。什么方掌柜,什么死士,今年秋天在京城都处斩了。”
“你叫伢儿送五十两银去余庆楼,一下捅出了马蜂窝,连带着查办了余庆楼从上到下的整窝奸细。伢儿也算给她亲生爹娘报仇了对不对?”
“老头子听清楚了就来喝酒。七郎怕你挑嘴,从京城带回来八种名酒。你有口福了,今天挨个喝罢。”
簌簌吹过山头的冬风里,酒香漫溢。
晏容时把京城带来的八种酒挨个斟满空杯,八杯酒奉去坟前。
缭缭升腾的线香烟雾里,应小满抚摸着墓碑,把盛老爹托她从京城带来的一番话如实转达给义父。
【这么多年,我信得过的,唯有你。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七郎劝动了盛老爹。藏在京畿二十几年的满满一仓精铁武器寻回入库。盛老爹判了流放。”
“爹爹安息。”
应小满跪倒在坟前,依依不舍地说:“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
应家会在老家陪伴义父度过整个冬天。
晏家的小聘礼单,已经于十日前送来荆州老家。
应家反赠给晏家的衣裳鞋子,此刻就穿在晏容时身上。
但朝廷官员告假的时日有限。晏容时向官家当面告假两个月,九月底快马出京。十月中在荆州度过,眼下十一月头,他该返程了。
天气已经开始落霜。等到道路结冰,容易惊马出事,越接近腊月路越难走。应小满也催他早些返程。
两边约好,应家在老家陪义父过新年。等过了上元节,应家就启程回城。
“等明年开春,我带着我娘和阿织沿这条路回京城。”
应小满和晏容时每人拎一个空提盒,沿着下山小路回村子。
她抬手指向通往北方的一条蜿蜒山路。
“秋冬季节你瞧不着。等开春季节,这条路两边的迎春花都开了。黄灿灿一大片,可好看了。”
两人便在半山腰驻足。十指交握,并肩眺望了一阵前方山道,想象春天里开得漫山遍野的迎春花。
晏容时遥想片刻,阳光下显出深琥珀色的眼睛转往身边,开始凝望身侧的小娘子。
“叫你看迎春花路,看我干嘛?”应小满纳闷说。
“我在想象……明年开春时,你坐在车中,从两边夹道黄灿灿的迎春花当中穿过,一路往北行。”
平静声线下压抑浓烈的眷恋不舍,晏容时的视线深深地望过来:“我在京城等你。”
应小满便闭起眼,想象了片刻。
她闭着眼说:“七郎。我也看到两边黄灿灿的迎春花了。我一路穿行过去,穿过迎春花夹道,就到了京城。”
“我呢,有没有看到我。”
“有。”应小满心里的欢喜几乎满溢出来。“你就在路前头等我——”
唇边落下一个亲昵的吻。
“我不在路前头。”晏容时细密地吻着眼前柔软芳馥的唇角,更正:“我在你身边。”
手里的空提盒早不知扔去哪个旮旯。
不远处响起阿织的清脆童音:“婶娘,阿姐和七郎又抱抱了!我也要抱唔唔唔——”
缠绵的唇齿亲吻略停了一瞬。晏容时悄声说:“我们没听见?”
应小满悄悄答:“披风裹上。我们没听见。”
朔风凛冽的半山头,暖融融的狐裘披风展开,把两人紧紧地裹在里头。
应小满掂起脚尖,在这片令她安心的大地上,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紧紧抱住她中意的郎君,尽情拥吻,不愿分开。
待到明年开春,陌上花开。
可缓缓归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