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瞥了一眼崔时信。
莫名其妙的。
他方才在小舟上,嫌鞋碍事就脱了。
大融社会开放,什么时候讲究过那些陋习。
这段时间每逢晚雨,男男女女都沿河赤脚而归,有什么好奇怪的。
77号提醒水鹊:【宿主,这个是剧情里那个和你眉来眼去的男主同窗。】
水鹊身一僵。
既然是剧情里他勾三搭四的对象,那害他落水里,赔双鞋给他刷个软饭值……应该不过分吧?
他已经在软饭系统的指引下,业务熟练了。
水鹊摆出一副怏怏不悦的样子,“还不是你家画舫占道,直冲冲撞过来,害我落水连鞋都丢了……那可是齐郎给我买的。”
崔时信别开脸,低声道:“对不住。”
接着说:“先乘舫到我家,换身衣衫吧。”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7)
常理来说,崔父作为县令,应当是居住在县衙当中的,然而崔氏毕竟是京城世家,崔父四年前选择退到长州县任职当月,立即在城南购置了一座三进的府邸。
廊桥飞虹,水榭亭台,嶙峋假山,奇珍异草。
跨过正门、外仪门两道栏槛,穿过抄手游廊,前院正厅的院中有一荷花池,红鲤在粼粼池水中游动,路上可见家仆侍弄花草、打扇喂鱼。
府邸结合了江南园林特色,但整体又蕴含着京城的十足气派来。
水鹊不太明白,崔氏就两个人在长州县,一个崔父一个崔时信,至于住三进的府邸,让二三十个家仆伺候吗?
如果不是崔时信在前头领着路,叫他自己走,他真的要迷路了。
回廊七转八弯,令人头晕眼花。
崔时信招手,唤一旁擦拭湘妃竹帘的家僮去取身衣衫来,“就半月前沈记成衣铺送到府上来的,四合团鹤鹿同春纹那件。”
过了长长的抄手游廊,才进到西侧院,除了内院正厅最大的屋宅,正是崔时信在住。
他早早打发了几个欲言又止的同窗,扬言来日再聚。
面不改色地领着焉耷耷的水鹊进到西侧院的卧房里。
卧房的金嵌玉钿屏风,后面恰好容留了宽敞足以换衣的空间。
家僮将崔时信吩咐的衣衫捧在手中进来,崔时信下颌一抬,他便懂得了,衣衫递给水鹊,“公子,取来了。”
崔氏好摆宴,和崔时信交好的几个同窗时常年节到这座府邸做客,但水鹊是个生面孔,家僮没见过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便也称一声公子了。
水鹊犹疑地盯着那身衣衫。
这件……不是那日他和男主逛成衣铺没买下的吗?
而且,尺寸也不合崔时信的,他怎么反而买了?
崔时信脸色不太自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信口胡诌道:“我有个表弟,年节偶尔来长州探望,这是为他准备的新衣,还没穿过。”
“今日是我家画舫害你落水,赔礼道歉送你了。”
他说着,自己都相信了。
怎么?
齐朝槿都有个远房表弟,难道还不许他也有一个么?
水鹊:“噢……”
古人亲缘关系真是和睦啊。
他没有多怀疑。
趿拉着崔时信在画舫上借予他的云头履,抱着衣衫到钿屏之后。
要换的罗衫先挂在钿屏上。
崔时信盯着那罗衫,不知怎的,脸上一烫。
那平素都是他换衣衫的地方。
空气中响起外衣脱下而窸窸窣窣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小郎君却俏生生地怀中抱着半湿的外衣,从钿屏后探出半个身子来,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崔三公子……我没有干的亵衣裤。”
崔三脑袋轰轰然的,反应了许久,才急急忙忙道:“哦哦,是我思虑不周。”
“竹子!再取套干净亵衣裤来!”
他提高音量,后仰头对卧房外的家僮吩咐道。
竹子再遵从了吩咐,回来时捧着衣物,弱声答:“公子,家中干净亵衣只有你的尺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