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宫绦系出细伶伶的一把腰。
魏琰忽地觉得这宫绦有些眼熟。
这不是年前圣上赐的,因为不大喜爱白色,让他压了箱底的么?
想了想,魏琰唤随侍的家僮,“巧山,去将我房中的沙枣青玉带钩取来。”
“公子,这儿呢。”
巧山就等他这一句话了,捧着玉带钩送上。
魏琰诧异地挑眉,“……你倒是心思多。”
巧山答:“为世子爷着想是巧山的分内之事。”
水鹊没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我们还不出发吗?”他抿抿唇,细声小气地说道,“你别让我迟到了……先生要用戒尺打我。”
魏琰微躬身,将水鹊腰间宫绦中央的带钩,换成了他那沙枣青玉的,两端扣住时,这人的腰身细得好像他一只大掌就要圈过来了。
魏琰道:“聂修远不兴责打学生。”
他直起身了,细细端详了水鹊。
宫绦是他的,玉带钩也是他的,周身的衣衫是花他的金叶子买来的。
魏琰忽然耳根烫起来了。
投奔什么齐朝槿,一个穷乡僻壤的远房表哥,又没钱,好好的一个小郎君整日穿的和小村花似的。
合该认他做表哥。
魏琰大言不惭地想。
魏琰不是独子,他底下还有个窝囊废弟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纨绔,仗着安远侯府的名义欺男霸女,提起来就叫人来气,每每回京都要让安远侯吊起来藤条抽一顿,魏琰就在一旁拍手叫好。
魏琰以为天底下的兄弟皆是如此。
这番给水鹊一打扮,叫魏琰也体验到了世人说的什么“兄友弟恭”。
魏琰咂咂嘴。
反正安远侯府人丁稀薄,他倒不如认水鹊作义弟。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16)
魏琰果真叫人连夜换了驼绒的双人马具,尤其是鞍上毯与鞍下毯,厚墩墩的软和,因为时节已经是仲秋,所以在秋凉的天气中,坐着这样的马韂也不会使人觉得闷热。
水鹊总算是能够好端端地坐在白龙驹上了。
从城西到城南的西江书院,魏琰不敢快马加鞭地赶,他怕水鹊刚吃完早食坐马上颠得胃不舒服,毕竟综合这人目前以来的表现,娇贵得不行。
虽说有些夸张,但魏琰生怕自己不留意将人给碰碎了。
在书院门口将人放下,魏琰要先牵着马到书院后方的马厩去拴着了,之后得再找聂修远议事,就不同水鹊一起进去了。
水鹊不明白这人做什么事无巨细地同他讲安排,魏琰只要负责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到书院来就好了吧?
……怎么说得好像他要黏着魏琰让人家送他进学堂似的。
他又不是什么黏人精,不熟。
水鹊抿了抿唇。
临分开时,他扯了扯宫绦的细带子,那还坠了玉佩和流苏,他抬眼问魏琰,“这身衣裳什么的……我要还你吗?”
价格格外惊人的。
他的软饭值将近翻了倍去。
要是还得话,水鹊瞧着那数值又挺舍不得的,但是这一身这么贵重……
魏琰见他双眸水灵灵地看着自己,目光接触后和烫着了一般,右手虚握成半拳,掩着下半张脸,清咳一声,撇开头去。
他说:“这衣裳本就是送给你的,你自己量量这尺寸,我哪里穿得上?”
先不谈魏琰一身多年行军铸练出来的劲实肌肉,就只是看骨架的差距,魏琰光是肩部都塞不下那衣衫,虽然大袖塞手臂没问题,但要是塞进去肩颈部分,立即就要把对襟撑坏了。
何况整身的衣裳,除了外衣,还有里头的中衣、亵衣,这还给他做什么?
染得全是小郎君肌肤上的甜香。
他也穿不上,能做什么?
“噢……”听到人家答应是送给他了,水鹊唇角弯弯,“谢谢你。”
魏琰诧异地瞥了人一眼,水鹊倒是少见同他这样温言软语地说话,之前不是在同他生气,就是直接上牙口咬他,总之对魏琰是没什么好颜色的。
是给他送东西就会这样?
魏琰好像明白那个胡人为何会天天凑到人面前送礼物了。
不对。
他不是那龌龊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