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样的盛况,萧景曜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家,将还没编写完的《物理》《化学》等教材一口气全部写完,然后扔给公孙覃,让他带着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好好学习学习。
正宁帝眼瞅着萧景曜的神情逐渐放空,很是无奈,怎么这小子大了两岁后,还没有以前沉稳了?
李首辅见状,轻咳一声。萧景曜迅速回神,期待地看着正宁帝,“陛下,造战船十分必要!倭岛就是一个海岛,只要我们的水师足够强,围都能将他们给围得半死不活。到时候,我们慢慢将他们蚕食,也能减少许多兵卒伤亡。”
“我们有了如此强大的水师,历朝历代从未有人征服过的海域,也可以去闯一闯,看看这世间还有多少国家不知道我大齐的威名。到时候,陛下功盖三皇,实乃千古一帝!”
萧景曜对军事方面没有太大的研究,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但后世时不时在某岛附近搞军演什么的,都是岛,都怕被围,理论上还是可行的。就看大齐的水师给不给力了。
王阁老眼睛一亮,“倭岛附近也有岛,水师可以盘踞在倭岛附近的岛上,补充供给。倭匪祸害了我们大齐临海边境那么多年,我们也该让他们尝尝这等苦楚了!”
胡阁老跳脚,“金银矿!金银矿!”
怎么说着说着都要带长久仗了?胡阁老想立马就看到白花花的银子。
但军事上的事,王阁老显然比胡阁老更懂一点点,根本不理睬胡阁老的跳脚。至于更懂的,那就得问问武将们的意思了。朝中几位勋贵,祖上当年也是领过水师的,看看他们怎么说。实在不行,再把闵州总兵召进京来仔细询问,总能想出办法。
再怎么不济,也能一举清理掉倭匪之患,还临海百姓一片安宁!
这些细节,朝中有得吵了。萧景曜没有心思同人扯皮,知道正宁帝下定决心要拿下那些金银矿之后,萧景曜就放下了心。别的不说,那些现在还在闵州附近的岛屿上藏身的倭匪们,这次一个都别想逃。
祸害了那么多大齐百姓,宰了他们都不解恨。
萧景曜放心地滚去继续默写数理化教材了。
这么多大佬齐聚研究院,正确的科学理论十分重要,说不定就让他们突然茅塞顿开,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呢?
萧景曜对此信心满满。
不过,让萧景曜没想到的是,研究院的研究,最先影响的,并非工业,还是医学的发展。
刘白芨在正宁帝收着的那台芥子镜中看到了细菌的存在,觉得这些很有可能就是中医理论中的“风邪”。肉眼不可见,但确实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影响,让人生病。
刘白芨认为,这些“风邪”的多少,是影响人健康的重要因素。如果一个人长期待在“风邪”多的地方,那绝对容易被风邪入体,体弱多病。
现在芥子镜能让人看到“风邪”的存在,刘白芨觉得,日后给病人诊断时,或许可以借助芥子镜观察病人身上的“风邪”数量。
最让萧景曜震惊的是,刘白芨觉得,病人的体/液中的“风邪”或许和常人不同。所以刘白芨突发奇想,想让公孙覃借他一台芥子镜,让他好好研究各类病人的“风邪”情况。
公孙覃崩溃地对着萧景曜说道:“不是我不肯借给他,但他想用我磨出来的芥子镜去观察病人的腌臜物,这是不是过分了点!”
萧景曜:“……”
虽然这事儿听起来有些魔幻,但你还别说,刘白芨的思考方向还真就是正确的啊。
现代医学的萌芽要来了吗?
萧景曜有些期待。
在萧景曜的劝说之下, 公孙覃还是借给了刘白芨一台芥子镜。做出这个决定,公孙覃简直要掉下眼泪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萧景曜, 抽噎道:“我这都是看在萧大人你的面子上啊。我的芥子镜,是我对不住你!”
萧景曜:“……”
你这技术宅,感情还挺丰沛。
但公孙覃现在这副模样着实可怜, 饶是萧景曜铁石心肠,这会儿也不由有些心软, 温声安慰了公孙覃几句,“若是芥子镜确实能让刘院判的医术大增, 揭开风邪的神秘面纱。日后不知能救活多少人。这样的大功德, 芥子镜的功劳该排在第一。如此看来, 那些腌臜物, 该腌臜吗?”
萧景曜叹了口气, 对刘白芨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到了刘白芨这个地位, 名望钱财都不缺,还愿意接受新事物, 甚至静下心来研究病人的腌臜物, 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
萧景曜心中感慨万千,反问了公孙覃一句,“你连提一句,都觉得难以启齿,甚至觉得这是脏了芥子镜。但刘院判可是要亲自去观察那些腌臜物的,其中的脏乱臭,岂是我们能想象出来的?以刘院判今时今日的地位, 若不是真的一心扑在医术上,想要让自己的医术变得更精湛, 将风邪搞明白。刘院判一大把年纪,又何必受这份罪?”
刘白芨那可是太医院院判,专为正宁帝看病的太医。一般官员都请不到他。说他是杏林中的泰山北斗,这话一点都不夸张。这样地位尊崇的人,名望钱财都得到了,再选择做这样的事情,还会面临一些人的不屑与嘲讽,甚至是让自己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声望都没了一半,成为他人嘴里的笑柄。
即便是这样,刘白芨还是选择坚定地前行,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大道直行,学无止境,研究医学数十载,他依然初心不改,一直在攀登医学更高峰的路上。
这样的人,本身就令人敬重。
公孙覃先前还在为自己磨出来的芥子镜被刘白芨用来观察腌臜物而别扭,听了萧景曜这话后,公孙覃登时羞愧难当,对着萧景曜连连拱手,满脸通红,“是我托大了。芥子镜不过是死物,做出来之后,本来就是为了方便人们观察事物的。是我矫情,这些日子被人捧得飘飘然,竟拿起乔来。这件事中,刘院判才是该委屈的那个。”
萧景曜欣慰不已,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刘院判听了你这话,肯定会说,他辛苦钻研医术几十载,从不觉得委屈。”
公孙覃脸色更红,几乎不敢抬头看萧景曜,“我这就亲自将芥子镜送去刘院判府上!”
萧景曜失笑,也没拦着满心愧疚的公孙覃。按照刘白芨的心思,他才不会在意别人理不理解他对医学的追求,只要公孙覃愿意借一台芥子镜给他,他就满意至极了。
这可是公孙覃自己磨出来的东西,想借就借,不想借,刘白芨也没辙。
谁做出来的东西谁爱惜,刘白芨很能理解公孙覃对芥子镜的宝贝。
谁让刘白芨是拿芥子镜来观察腌臜物的呢?
正宁帝对这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在的,正宁帝在听到刘白芨的打算后,脑海里也空白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一般人听到这消息,真的很难不被刘白芨给震惊。
萧景曜没被刘白芨给震撼到,那是因为萧景曜本来就知道显微镜会对医学造成什么样的发展。在萧景曜上辈子,用显微镜观察各种病菌,早就是必定的步骤,大家都习以为常,谁还会为此震惊?
萧景曜惊讶的是,刘白芨竟然能提出这样的想法。要知道,这年头儿,有官职在身的人都是傲气的,刘白芨这等杏林世家,又几乎做到了大夫的顶峰——太医院院判,身上的傲气绝对不会比通过科举上来的士大夫们少。
排泄物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令人提起来就眉头大皱的东西。以刘白芨的傲气,能决定去观察病人的排泄物和正常人的排泄物之间的不同,也该是经历了一番拉扯。不说其他人,怕是来自家人的阻力都不小。
这种事情,开天辟地头一遭。到时候人家嘲讽一句,“观察屎尿之家”,再掩鼻而过,那真是杀伤力成倍增长。
萧景曜觉得现在医学发展的方向挺好,为了避免刘白芨被人打击到心灰意冷,萧景曜还特地进宫,委婉地向正宁帝提起了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