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圈禁在别院中成日里酩酊大醉的宁王和平王听到了这些消息,更是又哭又笑,而后继续喝酒,酒后说了些什么胡话,他们醒来都不认。
萧景曜都没想到,在他回京的当晚,福王竟然还出宫来找他了。
看着福王明显清减了一大圈的体型,萧景曜都震惊了。
萧景曜离京前,福王还是个稍微有些圆润的小胖子,现在出现在萧景曜面前,已经成了个清瘦苗条的小帅哥!
萧景曜瞳孔地震,“殿下这一年,瘦了许多。”
福王悲从中来,“你也不看看我这一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整个大齐的事务都压在我身上,我没被压垮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保得住先前舒舒服服过日子时养出来的肉!”
啊这……
萧景曜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福王却一把拽住了萧景曜的袖子,嚎啕大哭,“这个太子当的真的是太累了。你不在,康王和荣王也不在,我想找个帮手都找不到。太惨了!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惨的太子!”
萧景曜一个躲避不及,又被福王拽住了袖子,只能无奈地看着福王嗷嗷大哭。
就……这么画风清奇的太子,估计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萧景曜也只能安慰福王,“殿下不是做的很好吗?”
“做得好吗?拿肉换的。”福王哽咽,“接下来可能就要拿命换了。”
“怪不得父皇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萧景曜咳嗽一声,“殿下,慎言。”
福王抹了一把眼泪,瞅了萧景曜一眼,又接着抹眼泪,“放心吧,锦衣卫都在我手里了,什么话都传不出去。”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实在搞不明白福王这到底是什么当太子的路数,只能耐心地等着福王哭完。
等到福王歇了哭声后,图穷匕见,“你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就来帮帮我吧!”
萧景曜满头都是问号,自己一个地方官,怎么来帮福王。以前自己是京官,又是九卿之一,帮着福王监国也不算太夸张。现在再帮福王,怕是又要帮御史台完成年终冲kpi的业绩。
萧景曜冷酷无情地拒绝了福王。
福王表示自己的身心受到重创,需要让可可爱爱的小汤包治愈一下。
等到回宫的时候,福王还抱着小汤包不肯撒手,妄图把小汤包偷进宫住一晚。
“就一晚!也让小汤包和瑞儿见一次面!”
萧景曜严肃摇头,第十九次拒绝福王头偷崽崽的行为,也并不想让小汤包提前和皇太孙接触。
福王很是失落,又摸了摸小汤包的脑袋,十分惆怅,“你要是再大个几岁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让你进宫给瑞儿当伴读。”
小汤包也严肃地绷着脸,活脱脱一个小号的萧景曜,十分认真地对着福王说道:“爹爹说我太聪明啦,不能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念书,容易给别的小朋友造成心理阴影。”
福王:“……”
瞎说什么大实话!
福王瞪萧景曜,“等你任满回京,小汤包怎么着也该到上学的年纪。不如让他去国子监?”
国子监对一开始刚考上功名的萧景曜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现在,已经可以当作小汤包念书的了。
不过国子监因为有荫生名额,导致里头拼爹的二世祖有点多,萧景曜并不想让年纪尚小的小汤包去国子监念书。
反正小汤包现在还小,还不用考虑去哪儿上学的事儿。说句狂妄的话,就算不去学堂念书,萧景曜难道还教不好小汤包?
不管是儒学和新学,哪个是萧景曜不会的?
学神就是这么自信!
福王只能遗憾摇头,觉得有时候当爹的太有本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一般人家,谁不馋上书房那些满腹经纶的夫子呢?萧景曜愣是能拒绝这么件大好事,真是有实力任性。
临走之时,福王犹豫再三,还是对萧景曜说道:“明天见到父皇,你不要太过惊讶。”
萧景曜万分不解,等到第二天面圣时,萧景曜看着满头花白,精神不济,背甚至还有些佝偻的正宁帝,萧景曜当即鼻头一酸,扬声叫了一声,“陛下!”
正宁帝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眼神像极了萧景曜在闵州见到的海,包容万象。给萧景曜赐座之后,正宁帝才笑道:“别人回京述职,都愁不知道对朕说什么,地方官员能做出来的功绩就那么一些,官员们一年年下来,都是老生常谈,将那几样事情都说出花来了。你可同他们不一样,一去闵州就搞了桩大事,一整年都没消停,想好了怎么对朕说吗?”
萧景曜眨了眨眼,同样扬起了笑脸,“若不是陛下支持臣,纵使臣有再多想法,也不得施展。”
说着,萧景曜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上面列了详细的数据,还有图表对比,都是自从开海禁后,闵州这几个月的变化。
最直观的就是福安县的数据,县内商税几乎比上半年翻了三番,这是不包括港口商税的情况。再看福安县添置牛车的百姓数量明显增多,乞儿孤儿的人数直线下降,都是港口带来的各种商机,养活了许多原本活不下去的人。
在看到闵州各地纷纷效仿福安县,提高当地经济,尽可能让百姓们的生活变得宽裕的行为,正宁帝透过文字都能想象出来闵州如今是多么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正宁帝当即笑出了满脸的褶子,“真好啊,百姓们安居乐业,路无冻死饿死之人,屋有取暖果腹之衣食。朕想要的盛世,终于要来了啊!”
正宁帝已经有了些许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定定地看着萧景曜,朗声大笑,“朕果然没看错你!”
萧景曜拱手,“臣愧不敢当,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
正宁帝又是一阵大笑,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在萧景曜想去给他顺气的时候,正宁帝一把抓住萧景曜的手,紧紧盯着萧景曜眼睛,认真问他,“你会是太子的良臣吗?”
萧景曜没料到正宁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下意识道:“臣惶恐。”
正宁帝温和一笑,脸上满是看开后的舒展,并不介意谈及生死之事, 平静开口道:“即便天下黎民见了朕都要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万岁的帝王。人固有一死,谁都无法避免。即便朕贵为天子, 也是如此。好在朕即位后勤勤恳恳,一生也没做过太多亏心事, 对得住自己,对得住天下黎民, 也算是善终。只是老五那孩子, 从小就不乐意干活。如今让他当了太子, 也是时也命也。朕知道他能当一个好皇帝, 但他毕竟年轻, 哪怕现在大臣们对他毕恭毕敬, 等到朕一闭眼,也不知道他会碰上多少软钉子。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 朕也只能让你们多多帮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