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先定下,仪式和宝册以及金印延后再给。还有太妃们的安置情况,以及还未成年的皇子皇女们的安排,福王心里都有了成算,又把还在别院圈禁的宁王和平王放了出来,让他们来给正宁帝哭灵,送正宁帝最后一程。
正宁帝最宠爱的,就是曾经的太子、宁王和福王三人。宁王一看到正宁帝的棺椁就崩溃了,伏在棺椁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回忆正宁帝这些年对他种种偏爱,平王跟着默默流泪,时不时用余光觑一眼福王的神色。
亲爹当皇帝和兄弟当皇帝有着本质的区别。即便他们被圈禁,对福王没什么威胁,但谁知道福王对他们是怎么想法呢?起码亲爹当皇帝时,他们不用担心一家老小的性命问题。正宁帝心软,再怎么恼他们,都不会对他们起杀心,福王可未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平王又是一声叹息,唯有认命,主动请求前去为正宁帝守皇陵。
宁王哭得真心实意,没有平王那么多的小算计。一听平王的提议,宁王想到自己这些年干出的让正宁帝伤心的混账事,同样嚷嚷着自己也要去守皇陵。
福王被宁王外放的情绪所感染,本就伤心,又伏在棺椁上痛哭一场,觉得正宁帝估计也想这两个圈禁后就没见过面的儿子,也就点头应下了此事。
平王暗暗松了口气,宁王继续垂泪,大把大把为正宁帝烧纸,真心实意地给福王磕头,谢过福王恩典。
有《大齐日报》不断刊登朝廷的各种政策,又是破处迷信避免百姓被骗,又是给足赈灾钱粮,给士兵补贴粮饷,还都把具体数目登在了报纸上,有人拿着报纸状告贪官偷截钱饷,官府不但受理,还重判。再加上正宁帝在位期间对官场的贪官污吏的大清洗,正宁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极佳,甚至快要赶超太/祖。毕竟太祖时代离大家的生活已经有了点距离,大家更多的是受了正宁帝恩泽。
京城百姓听到丧钟后,家家户户挂白幡,哭声震天。大臣们也对这位勤勤恳恳,既仁慈又不缺冷酷的帝王评价极高,最终给正宁帝谥号为“文”。经天纬地曰文,慈惠爱民曰文,这是美谥。福王一心想给正宁帝最好的,在给正宁帝定庙号的时候,福王果断选了“仁”字。
正宁帝登基后的所作所为,也当得起这个“仁”字。
胡阁老等人也没意见,于是正宁帝的谥号和庙号都这么定了下来。日后再称正宁帝,可以叫他齐文帝,也能叫他齐仁宗。
二者都是美誉,正宁帝勤勤恳恳大半辈子,所求的身后名,终于如了他的愿。想必正宁帝泉下有知,也该欣慰地合上眼。
萧景曜原本打算过完上元节就动身去闵州。现在肯定是去不成了,怎么着也要等办完正宁帝的葬礼再说。
福王更是截了萧景曜,让萧景曜暂时留在京城,顺便把萧景曜抓过去当壮丁。
现在所有的政务全都由福王处理,福王每日哭灵,还得处理朝政大事,又要审查后宫之事,忙得脚不沾地,自然要薅萧景曜的羊毛。
谁让萧景曜的工作能力太过优秀,什么事到了他手里都能轻轻松松解决。不抓他当壮丁抓谁?
对此,福王一点愧疚都没有,还对着萧景曜叹气,“你快点期满回京,内阁给你留个位置。再过些年,你就是我的首辅啦!”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认真道:“福安港口已经将闵州的经济带动起来了,臣想在闵州多留三年,好歹借助这股东风,将整个闵州的经济都盘活。既然臣是闵州总督,就该尽最大努力,让闵州百姓过上好日子。”
福王顿了顿,只能叹气,“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
真以为人和人的感情永远都是牢不可破的呢。一去就是五年,平时只有书信往来,再加上年底回京述职见个几面,再深的交情都能冷淡下来。
更别提福王当上皇帝后,围在他身边讨好奉承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萧景曜凭什么觉得自己还能同福王像现在这样亲近?
萧景曜是真的无所谓,也相信福王并不会这么凉薄,更重要的是,萧景曜相信自己的实力。
要是把闵州经济盘活一大半,闵州百姓的生活水平飞升一个度。这样的功绩都不能入阁的话,要么就是朝中大佬频出,萧景曜自愧不如,要么就是福王的天赋点突然消失,还眼瞎心盲,怎么阻止大齐发展他就怎么干。
显然,这两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都能忽略不计。
福王挑眉看着萧景曜,“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萧景曜坦然回望福王,“没有这般本事,怎么能进内阁?”
“先帝曾经问臣,臣会不会是殿下的良臣。臣想用事实告诉先帝,臣是。”
福王朝萧景曜伸出手,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你我非是君臣,还是好友。”
萧景曜伸手回握住福王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年轻人的锋锐朝气扑面而来。
福王是个孝顺儿子,正宁帝特地提出薄葬,福王不好违背正宁帝的意思,就按正宁帝叮嘱的那样,没往他的皇陵里放多少陪葬品。
但福王又担心正宁帝在地下日子过得清苦,悄悄对萧景曜说道:“我这么喜好享乐的人,以后肯定不薄葬。到时候我就让人准备两份丰厚的陪葬品,一份烧给我,一份烧给父皇,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父皇在地下手头不够宽裕。皇祖父那样冷酷的人,就算陪葬品再多,也不会乐意分给父皇,还是我最孝顺!要不我现在就让人在我的皇陵里给父皇烧些东西下去?”
萧景曜有被福王的脑回路给惊艳到,啪啪给福王鼓掌,一时间竟不知道福王到底是信这个还是不信这个。说他信吧,他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皇陵,那皇陵才刚开始挖呢,他就惦记着烧陪葬品了,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兆头不好。说他不信吧,他又担心正宁帝担心得跟什么似的。
就很难评。
正宁帝的葬礼之后,便是福王的登基大典。
萧景曜原本想去闵州,又被福王拦下,借口其他地方没有总督,地方官员也能将公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萧景曜不在闵州,闵州也翻不了天,大不了萧景曜回去后再来一波大清洗。
萧景曜已经不想去猜测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具体形象了,闻言只是给了福王一个礼貌的笑容。
福王在礼部呈上来的一系列年号中,一眼就瞅中了“永嘉”俩字儿,说这俩字儿吉利,就这么正经又不太正经地定下了自己的年号。
从此之后,福王便是永嘉帝。
开创大齐盛世巅峰的一对君臣隔着丹狴遥遥相望,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正宁帝。
便是为了让正宁帝见到先皇们可以好好吹嘘吹嘘,他们也该兢兢业业处理政事,好叫正宁帝安心。
这一年,属于正宁帝的时代落幕。
永嘉元年到来。
萧景曜这次离开京城,从研究院薅了一半研究员一同去闵州。还带上了蒸汽机做动力的纺织机,据随行的一部分研究员透露,他们已经掌握了做纺织机的技术。到了闵州,只要给他们一个搞研究的地方,他们就能一比一复刻新型纺织机。
萧景曜对此表示很欣慰,大力给他们画饼,说是只要能复刻出纺织机,一定给他们记一功,他们若是想当官,就能凭借功劳参加萧景曜设置的考核,考核合格者,就能去闵州各府县任职。
不想当官的,萧景曜就折算成银钱或者积分,积分高的,能优先申请研究经费!
这话一出,沉迷于搞研究的研究员们眼睛都绿了。众所周知,搞科研是个烧钱的活。哪怕研究院背靠朝廷,有国库和正宁帝的私库补贴,研究员们也不能畅所欲为地进行研究,得控制经费。
后来研究院人数暴增,申请研究经费都成了难事。他们乐意跟着萧景曜去闵州,还不就是看上了萧景曜那一手搞钱的本事,闵州又坐拥福安港口,富得流油,不为银子发愁吗?
去这样富庶的地方,才能有助于他们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