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喜欢论辈分儿称呼,她是张家闺女,小一辈儿的人都会喊张大姑。
“小六,你咋来了?”张喜凤意外地问,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像是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登门,指定是有事儿。
果不其然,被称为小六的人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道:“张大姑,我是来帮忙送信的,就张老栓家里没了,让你去吊孝。”
“张老栓家?那个村西头梧桐树边上那户?”张喜凤诧异地问。
这大过年的死了人,心里真是不得劲儿。
小六立即应声,“是是,就是他家。张大姑啊,你想着过去一趟啊。我那什么,还得去别人家送信儿,走啦!”
丢下这话,小六立即转身就跑。
张喜凤啧了声,微蹙眉,“人这一辈子活着叫啥呀,说没就没了。婉儿你不知道,我那二大爷这辈子没享过福,是个苦命的呦。”
宁宛也有些同情,不过她记忆里压根儿就没那么个人,伤感是不存在的。
“妈,那去吊孝的话,带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去?”宁宛问。
石桥村在隔壁村,走着也能很快就到。
张喜凤想都没想,直接回:“明儿大年三十,今儿就去,带上一刀纸,一块帐子就行了。”
一刀纸的话,宁宛理解,帐子是什么?
“妈,什么是帐子?”
“就做衣裳的布,我记得咱家还有两块不太好的料子是不?拿那样的就行。咱家跟他们家没多少礼,结婚生孩子都没通知过。”
也就当年张喜凤的爹妈没了,张老栓家去吊过孝。
宁宛知道张喜凤现在做事相当有分寸,也就按照张喜凤说的去找了布料。
准备齐全,张喜凤自行离开家门。
才出门口,张喜凤就遇到了大刚妈。
“喜凤姐,你也是去石桥村不?”
大刚妈上来热络地打招呼,跟张喜凤并肩。
瞅了瞅她胳膊下夹着的帐子跟手里拎着的草纸,张喜凤挑眉,“你家跟他们家也有礼?”
“有,我们这一辈儿没有,上一辈儿的有。天冷路滑,我婆婆年纪大了,怕她摔着,我就代替了。”
大刚妈回应着,也开始感慨这人活一辈子不知道活的什么劲儿。
俩人边聊边走,没多久就到了石桥村村西边的梧桐树边。
大刚妈杵了杵张喜凤的胳膊,“喜凤姐,咱开始哭吧?”
张喜凤点头,秒变脸,张嘴就带着哭腔,“我的个二大爷呀!你怎么就走了……二大爷耶~我的个二大爷……”
大刚妈一愣,随后立即跟着哭:“呜呜,二大爷,二大爷……”
张老栓家管事儿的听见院子外又传来动静,赶紧跑出来迎。
听清楚张喜凤跟大刚妈的哭声,管事儿的眼睛一瞪嘴一张,小碎步跑的那叫一个溜。
“错了错了,他张大姑,哭错了。二大爷还在,二大娘没了。”
张喜凤:诶?
大刚妈:啊?
张喜凤擦擦飘泪的眼睛,又醒了一把鼻子,“那啥,小六送信儿说二大爷……”
话没说完,张喜凤的脑海里闪现出小六去送信儿的画面:“二大爷家里没了。”
哦,少听了一个字。
大刚妈则是从头到尾就没见小六,是她婆婆没叮嘱明白男的死了还是女的死了,只告诉她来张老栓家。
刚听见张喜凤哭,她也就随着一起了。
“咳,误会误会。”张喜凤淡定说完,脸一拉,呈现出哭像,“二大娘呀,你怎么就这么走喽……我滴个二大娘呀,我苦命的二大娘……”
大刚妈也赶紧跟上,捂着嘴开始哭:“二大娘呀,二大娘……”
管事儿的在旁边跟着,“对,这回哭的对。”
三个人一起进了院子,紧接着,院子里也传来了抑扬顿挫的哭声。
……
次日上午。
叶绍行带着仨儿子给宁知渔那边拉过去了电线,也安装了灯泡。
收拾差不多的时候,叶爱军跟李桂芝竟然带着孩子来了。
叶爱军骑着自行车,李桂芝坐后座,俩孩子挤在前面的大梁上,带来的年礼挂满了车把。
叶绍行等人才从宁知渔那边回来,就瞧见了停在门口的老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