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落地后又反弹到周砚浔面前,他抬手按住,眼睛看向书燃,身上像憋着一股劲儿,说不出又放不下,整个人都拧着。
书燃受不住他的目光,向后退了退。
周砚浔盯着书燃,慢慢开口:“你们一班的好学生,都这么没劲吗?”
冷冰冰的语调,嘲讽的意味很重。
好似一阵凉风透胸而过,书燃的睫毛不自然地颤了下。
她也不是没脾气,回一句:“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是‘有趣’的?爱抽烟,能喝酒,狐假虎威、不求上进?”
音落的瞬间,周砚浔眼中似乎有情绪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又笑了声,姿态浪荡地点一下头:“你说的没错。”
有女生从看台那边跑过来,聚在周砚浔身边安慰他,让他别生气,他没理会,拎起扔在球场边的校服外套,转身走人。
天光下,少年的背影决绝又孤傲,像不被主流文化接纳的艺术品,每一寸线条中都藏着锋利的边缘感。
书燃站在原地看着他,舌尖莫名发苦,艰涩的味道久久不散。
宿舍里已经关了灯,方孟庭躺在床上还在讲她和前男友的纠缠往事。书燃坐在电脑前,翻出耳机带上,手指在歌单之间反复切换,好半天也没找到一首想听的歌——
因为,她心里很乱。
方孟庭说她感兴趣的不是恋爱,而是捕捉猎物的那个过程,周砚浔说好学生真没劲。
他们都是感情世界里的高手,游刃有余,驾轻就熟,书燃不是,她的爱意,她的真心,笨拙又羞怯,必须要小心藏起来,才能不受伤害。
她不怕成为注定孤单的人,只怕心迹袒露,却被视为痴心妄想的小丑。
温柔
一整夜,书燃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生,第二天醒来头昏脑涨。
上午有两节公共课,上课的学生很多。进教室前,书燃的心跳莫名悬了悬。她挑了个边角处的位置,坐下时听见身后的两个女生聊天——
“贺祈是不是得罪周砚浔了?”
“怎么了?”
“昨天,我男朋友、贺祈还有其他专业几个男生,去市中心的网球馆打球,刚好碰到周砚浔。都是校友,就一起玩么,结果周砚浔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追着贺祈打,好几次发球险些砸到贺祈的鼻梁。”
“好想看周砚浔只穿运动裤汗流浃背的样子,他身材多好啊,一定特别欲……”
“要死啦你,什么话都敢说!”
……
还没开始上课,教室里乱哄哄的,书燃静不下心,索性拿起手机。
微信上,“新的朋友”那一栏未读消息攒了一大堆,书燃翻了翻,看到贺祈的名字也没停留,直接忽略。
消息很快看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书燃发了会呆,忽然想到什么,又点开班级群的成员列表,无须刻意寻找,一眼就看到周砚浔的名字和头像。
不等书燃有其他动作,上课铃响了,她连忙收起手机,同时,抬头看了看周围——
周砚浔没来。
直到课程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上完课,书燃回宿舍做作业,顺便打开电脑刷了刷兼职信息,除了图书馆的工作,她还想再找一份。两份兼职,应该可以解决生活费的问题。
樊晓荔是个不靠谱的妈,生完孩子不久就离了婚,前夫不肯付抚养费,她又迷上所谓的投资,几年功夫就将外公留下的遗产败了个精光,还要外婆卖掉陪嫁的首饰来帮她还债。
从小到大,每当做事不顺或者喝醉酒,樊晓荔就会抱着书燃哭,边哭边说:“小东西,你要记住,害你妈妈的人叫陈西玟,我的人生,这一辈子,都断送在那个女人手上!”
“等你长大,有能力了,一定要帮妈妈报仇,出口恶气!”
陈西玟、陈西玟。
书燃第一次见到陈西玟,是在樊晓荔的相册里,两个年轻女孩并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笑容灿烂而明艳。
第二次见陈西玟,真正见到她,是高中的时候,就在学校。
周砚浔下手太重,赵如琛鼻骨骨折,赵家也不是寻常家庭,不肯善罢甘休。学校不得不通知家长,周砚浔这边,出面的人就是陈西玟。
陈西玟来学校时,阵仗特别大,课间操时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一辆青铜色的库里南直接开进校园,后面跟着两辆通体漆黑的宝马。
书燃是一班的“领操员”,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端,那辆车就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车门打开,身段窈窕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穿着最新款的大牌套装,外罩一件羊绒大衣,细细的高跟鞋衬出一身曼妙风情。助理在她身旁,保镖跟在后头,四五个人簇拥着她,像拥着一朵娇贵而艳丽的红玫瑰。
书燃跳操的动作停了,眼睛不由地睁大。
女人觉察到书燃的视线,摘下墨镜朝她笑了笑——
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年轻女孩与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贵夫人悄然重合。
那个笑,眉眼的弧度,以及唇角勾起的形状——
几乎一模一样。
书燃浑身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