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信尧淡淡笑着。
看不起?他的?,打伤过他的?,拒绝他的?,他得不到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腥甜的?气味儿?溢满包厢,窦信尧没有逃,甚至主动打电话报了警——
他自首了,这样可?以减轻处罚,而且,他没有杀人,不会被判死。
窦信尧想得很清楚。
用几年牢狱,换严若臻一条命,换周絮言瘾疾缠身,换周砚浔和书燃半生痛苦——
这笔买卖,简直太划算。
“盛原少爷”持刀杀人,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周家必然?声名狼藉,股价大跌。周淮深动用一切力量,堵住了媒体的?嘴,并放开了对周砚浔的?□□,给了他自由。
还好,公众熟知的?“盛原少爷”是?周砚浔,只要周砚浔依旧优秀、耀眼,周絮言的?事完全可?以藏过去。
周家旧宅的?书房,空空荡荡的?大房间,周淮深的?秘书不带任何情绪,简洁明了地?说完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周砚浔沉默着听完,他拿回了被没收许久的?手机,看到前一天?书燃发给他的?新消息——
【我好想你啊。】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若知道——
她若知道——
夏日阳光,凉薄如雪。
“阿浔,”周淮深淡淡开口?,“你放心,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我会留给你一个完美无?缺的?盛原。”
周砚浔不想再与这栋房子里的?人有任何交流,他站起?来,推门出去。
外面走廊空阔,落着些天?光,散碎如金,周砚浔脚步虚浮地?走着,秘书追出来叫他,周砚浔没回头。
他眼睛有些红,疲倦极了似的?,轻声说:“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这桩命案,毁掉的?不是?周絮言,被打碎的?也不是?他,是?我——”
“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已经愈合的?肋骨好像再度断裂,周砚浔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不得不停下来,一手扶着墙壁,呼吸里带着细碎的?颤抖——
“被打碎的?滋味,有多?疼,你尝过吗?”
书燃在补习班楼下见到周砚浔时,是?他来到赫安的?第三天?。
他来了整整三天?,却一直不敢见她。
周砚浔坐在车里,整日整夜地?守在荷叶巷的?巷口?,他陪她上班,也陪她回家。
等公交车时,周砚浔看见有人同书燃搭讪,问?她能?不能?交个朋友。
书燃摇摇头,“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他看见我乱加陌生异性是?会生气的?。”
搭讪的?人遗憾走开。
周砚浔握紧方?向盘,累极了似的?闭上眼睛。
侧脸苍白而脆弱。
温柔
“帮窦信尧蹲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已经落网, ”耿潼说,“你放心,故意杀人的罪名, 他们谁都洗不掉。”
杯子里的茶已经冷了,书燃的手心也是?。
整个故事?听完,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或悲伤,甚至直接在耿潼面前哭出来,实际上,她?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整个人好像彻底被掏空。
书燃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向窗外?,周砚浔依旧站在走廊里。他瘦了些, 站姿有些散,脊背也没有挺得很直,但倨傲矜贵的气息依旧强烈。
他一直是?很好?的人, 一直都是?。
耿潼有点?拿不住书燃的态度,主动说:“书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絮言,”书燃视线仍停留在窗外?,慢慢开口, “他也被抓了吗?”
耿潼沉默了瞬。
整桩案件里,若说哪里最出乎窦信尧的预料,就是?他高估了周絮言的身体素质。
藏在第二支烟里的那些东西,纯度太高,也太烈,周絮言根本受不住。短暂的欢愉过后, 他的脏器开始衰竭,喘憋、发绀、心律失常。
周絮言没能熬到被送上审判席, 就匆忙地?闭上了眼睛。他比严若臻多活了三天,其中,有17个小时是?在急救室度过的。
严若臻不是?窦信尧亲手杀的,但他害死了周絮言,以周淮深睚眦必报的个性,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报还?一报,一命抵一命。
医生说,咽气之前,周絮言叫了一声“哥”,可能是?回忆起了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两个漂亮小孩互相依偎陪伴的那段时光。
后来,小孩子长大?了,分道扬镳,美好?的回忆散作?烟尘,只?剩恨意,刀刀淬骨。
书燃心口涩得厉害,手指攥在一处,指甲抠得掌心泛红。
无辜的人不在了,作?恶的也不在了,也许,正?应了曹公?那句——欠命的,命已还?,无情的,分明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