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强撑着的脸色彻底崩裂, 他脸色瞬间灰败, 嘴唇泛白。
过往的一切像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无所遁形。
简渺得到答案,转身便想离开。
出门前, 他听到了段叙喑哑而颤抖的声音:“简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你是不是只是在打发时间。”
寂静了片刻。
“这句话你问出口, 不觉得可笑吗?”简渺头也不回地走出校医室。
脚步声远去, 像是踏在血肉上的针刺。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忽然涌上心头,段叙猛地下床,不顾伤脚追了出去,却在出门的时候狠狠一崴。
锥心入骨的痛蔓延全身,他跌坐在地上浑身痉挛。
再抬头,简渺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学、学长……”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隔壁的病房传来,段叙红着眼睛侧脸,看到的是身穿八号球衣的男生。
……八号,好像叫薛望城。
刚刚在球场上因为抢篮板跟段叙撞在一起,都受了伤的大一同学。
薛望城尴尬地看了他一会儿:“我扶你回去?”
刚刚的意外,段叙弄伤了脚,而他磕到了手,算是前后被送到校医室的。
他看到简渺过来,想出来打个招呼,没想到意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本来想当听不见的,结果没想到段叙跑了出来,还摔在地上。
良久,段叙从地上起身,转过头:“不用。”
简渺回到体育馆的时候,观众席的人已经满了,他站在门口看着人头攒动的地方,那阵皮肤刺痛的感觉一下涌现。
像是附骨之疽,在这一瞬间扎入血骨,痛得像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撕裂烙烫。
本能让简渺想逃。
可那句“你不会爱别人,你只会弥补别人”像一把尖锐的冷刀抵在简渺的脊柱上,仿佛他往后退一步,就在印证段叙的话。
简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修剪得平整圆润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在过于用力的抓握下白皙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印痕。
……不一样,江宴濯怎么可能和那个人一样。
简渺闭着眼睛沉沉地呼吸了一下,慢步走向观众席的最上层。
幸好是冬天,身上厚厚的外套还能勉强作为支撑他在热闹中隔绝自己的甲壳,简渺沿着墙壁缓缓靠着,视线落在台下,费力地想看清,却时近时远,像是醉酒后的眩晕。
皮肤仿佛被千万只蚁噬,撕咬血管啃食骨头,生理性的反胃和眩晕不断翻涌,简渺却咬牙坚持着。
像是倔强地跟谁证明着,他也能付出什么。
浑浑噩噩地站在台上许久,直到观众席的欢呼和裁判的哨声传来,简渺才恍惚地抬起眼。
比赛结束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从观众席起身的人群,喧闹熙攘的呼声。
强烈的恐惧感升腾而出,像是抓住他的胃部狠狠地拧了一把,汹涌的恶心感瞬间溢上喉间。
简渺猛地抬手捂住嘴巴,慌张地从一旁的扶手下跑出去。
“对不起,让一下……对不起……”他拽住自己仅存的理智,逃似地从人群之中钻出来。
他听到了有男生不满地诶了一声,可简渺只要停下,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口齿不清地道歉,费力剥开人群,恍惚地找教学楼跑了进去。
一楼的洗手间里,简渺撑着洗漱台,等胃里反酸时他才清醒了一点,打开水流将秽物冲走。
洗手间里只有水流声淌过,简渺终于清醒了些,却后知后觉自己的每一个关节都僵直在洗手池前,要不是靠手撑着,他会直接瘫坐在地上。
……以前从来没有那么严重过。
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着,简渺知道是江宴濯,可他手脚发麻,别说接电话,动都动不了。
无助和颓靡涌上心头,简渺盯着自己的指尖,每一个念头都是——
快动啊,接电话。
江宴濯在等他。
江宴濯在等他……
……
电话在第三次拨打的时候接通了。
江宴濯听到了简渺沙哑低弱的嗓音:“怎么了?”
“简渺,你在哪?”江宴濯的身边很安静,不似在欢呼庆祝的球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