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荷衣回到学校,一进教室的门就看到小徐将整个头埋进胳膊里面补觉,她把书包挂在椅背上,翻开练习册做了起来,大概五分钟左右语文老师就走了进来。
今天早上是语文早读,语文课代表是一个在老师面前很有表现yu的男生,一见老师进来,马上扯着嗓子喊道:“起立。”
教室里的同学显然大多都没睡醒,稀稀拉拉地起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趴在桌子上,林荷衣伸手拍了拍似乎已经熟睡过去的小徐。
等小徐站起来的时候,全班都已经全部起立了,教室里面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小徐读着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就开始捏着一只粉红se的长腿兔子玩了起来。
她无意间瞥到了,然后意识到那是挂在她书包上的兔子。
小徐用手指把兔子的腿卷了起来,然后捏着一只兔子的手臂甩来甩去,他一偏头和林荷衣撞了个对眼,对着她咧嘴一笑,夹着嗓子道:“我是林荷衣~我是一只兔砸~一只腿特别长的兔砸~”说完他甩了甩兔子的大长腿。
林荷衣:“……”他是小学生吗?
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无不无聊?”然后伸手把兔子抢了回来。
在时间到了之后老师喊可以坐下来了,她便转过身想要把兔子挂回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只鸠占鹊巢的胖熊猫。
林荷衣:“……”
然后她手里的兔子又被小徐抢走了,对方不由分说地把她的兔子挂在了自己的书包上,他笑意盈盈道:“就当回礼了。”
怎么办?他真的好不要脸啊!
她想说不要,还给她,老师却已经被他们这边的动静x1引过来了,林荷衣憋着一口气把头别了过去听课。
然后在上课的时候她用余光往小徐那边一瞟,就发现他动不动就要伸手薅一下那只兔子的脑袋,林荷衣觉得他在这样薅下去,她的兔子迟早被他薅秃。
一下课他就把脑袋凑到她这边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露出那颗小虎牙:“同桌,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呀?”
林荷衣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谁要喜欢他啊?
“那怎么办?你总是这样不拒绝我,我会得寸进尺的。”
——
她的兔子挂在小徐的书包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后桌的男生注意到了小徐书包上原本属于她的兔子,指着兔子发出了一声怪叫:“我的天~瞧我发现了什么?”
然后周围的人都凑过来看,在他们的目光下她简直羞窘得无地自容,而小徐则是毫不在意道:“快别看了,我追班长呢,她现在还没答应我,你们这样我会害羞的。”
旁边一个nv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会害羞?”这可是一个在拒绝别人告白时,连自己是男同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的男人。
“对呀。”小徐咧嘴笑道:“羞si个人了。”然后他又伸手薅了一下她的兔子。
他怎么……
怎么脸皮这么厚?
“你能不能别说话啊…”林荷衣红着脸,声如蚊呐。
小徐笑得更开心了:“其实原本我是真的挺害羞的,但是班长b我还害羞,我就不害羞了。”
——
放学的时候小徐还是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还在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生闷气,有点不想理他,他于是凑过来用很低声下气地语气道:“我错了我错了,别不生气了好同桌,林林班长,一一同学,你不理我我就要哭了,嘤。”
林荷衣知道他那只打雷不下雨的尿x,完全没打算理他。
只见这时小徐把一只马克笔塞进了她的手里,把他那张帅脸凑了过来:“随便你画,消气就行。”
林荷衣实在是被他的能屈能伸给折服了,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反而有些想笑。
然后我她看到他飞快地一伸手,把一个什么东西夹到了她的头发上,她伸手一0,是个发卡。
“别取下来。”小徐制止了她的动作:“这是今天冒犯了我们一一同学的赔礼。”
“今天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
怀瑾给她发了个消息,说他今天可能有事,要她着急的话就不用等他了,而她又因为害羞拒绝了和小徐一起回家。
天se还早,她打了一个车,上车之后她把头发上的发卡取了下来,那是一个浅粉se的水晶发卡,上面水晶的排列很有设计感,发卡的背面有刻着一个小小的品牌标识。
她认识这个牌子,妈妈做过这个牌子的代言人,她估计了一下,这个发卡的价格应该在3000—5000左右。
她有些后悔没有在刚才摘下来以后再还回去。
纠结了一下,她打开了小徐的朋友圈。
林荷衣的朋友圈里面空空荡荡,属于那种不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把他们屏蔽了的那种,但实际上她只是不喜欢向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
而小徐的朋友圈则丰富多彩多了,她往前翻了翻,果不其然地翻到了他上次过生日发的朋友圈。
11月6号,就在两个星期以后。
照片里面的小徐身旁站着一个nv人人,看起来是他的母亲,没有其他和各种别的朋友的合影,她原本以为以小徐的x格,生日的时候应该会邀请很多朋友的。
就和怀瑾一样,怀瑾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她都不太敢去,所以会提前给他买一个小蛋糕和他一起过了。
她打算买个差不多价位的生日礼物,在小徐生日的时候给他,这样不会显得太突兀。
但她又真的不知道他们男生喜欢什么,每年生日的时候她送给怀瑾的东西都是一些和篮球有关的,妈妈会全世界各地的跑,她就会让妈妈捎带有怀瑾喜欢球星的亲笔签名的海报。
小徐也喜欢打篮球,但是她不太清楚他喜欢的球星和怀瑾是不是同一个,所以不打算贸然送海报。
【0と1:怀瑾,你在吗?】
【0と1:你戳了戳对方】
对方几乎是秒回。
【梁山伯本伯:在,有什么事,一一?】
林荷衣顿了顿,她以为他会晚点再回,毕竟他今天刚和她说过他有事。
【0と1:你…你不是有事吗?你要是忙的话待会也可以,我不急的。???】
【梁山伯本伯:我没什么急事了,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0と1:真的吗…】
这次他隔了几分钟才回。
【梁山伯本伯:一一,你以前在我面前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的。】
人在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怎么会小心翼翼呢?只有对待陌生人才会客气。
【0と1:对不起……】
怀瑾的质问让林荷衣有些抬不起头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怀瑾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对他态度的转变以及情感的逐渐倾斜。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情感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她不愿意相信最先改变的那个是自己。
【梁山伯本伯:你看,你又开始说对不起了。】
隔着屏幕她都能够想象到怀瑾无奈又苦涩的笑容。
自己和怀瑾什么时候认识的她也说不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不同父也不同母,告诉她,说她和怀瑾是连着一个脐带的亲兄妹她都信,但哪怕是这样熟悉的关系,怀瑾真正和她成为朋友也用了好久年。
其实小时候的记忆她大多都不太记得了,那时候妈妈还不是国际超模,只是一个普通的单身离异母亲,妈妈是在怀着她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的,打官司要抚养权花了七十多万。
几乎把她这些年的积蓄全部薅了个g净,而且大部分的钱都是爸爸的婚前财产,妈妈什么都没能拿走,只有一个自己婚前攒钱买的小平层。
那时候她年纪小到完全不记事,但听梁阿姨讲过那段时间妈妈把房卖了去做生意,结果赔了个血本无归。
之后为了赚她的n粉钱,妈妈在一个小平台当起了颜值主播,但却被平台黑掉了工钱,那段时间很难很难很难,妈妈走头无路只能把她寄托给梁阿姨养。
在前往梁阿姨家的时候妈妈反复地对她强调:“要听话,不要惹梁阿姨生气。”“不要乱碰东西,见到大人要打招呼,要有礼貌。”“梁阿姨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哥哥,你不要和他起争执。”“要aig净,讲卫生,不要招人讨厌。”……
寄人篱下这个词,所代表的寓意太沉重了,小孩子不懂,但是现实可以教会她懂。
人在没钱的时候亲生父母都看不起你,更何况是朋友?
她是妈妈的拖油瓶,白长着一张嘴,什么都不能g就是耗钱,在梁阿姨家的时候梁阿姨也没有亏待过她,但是每次话里话外谈及妈妈的时候都带着一种轻视:“非要离婚g什么?现在过得这么苦,哪有男人不犯错的……”
然后0了0她的头:“把自己ga0得灰头土脸的就算了,好好的一个本该是千金小姐命的姑娘被她弄得像野小孩一样。”
野孩子三个字有些刺痛到了她,虽然她当时并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但每天晚上被妈妈的哭声吵醒时她都会装作自己没醒,闭着眼睛就能听到妈妈用哽咽的哭腔对手机另一头的外婆诉苦:“他们说一一是野小孩……”
她知道这是个很不好很不好的词,因为妈妈每一次听到都会表现地非常非常难过。
所以在到梁阿姨家里之后,她第一次做了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她躲开了梁阿姨0她头的手,然后道:“阿姨,我不是野孩子。”
梁阿姨讪讪地收回了手,似乎也有些尴尬,但她也不至于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计较。
小时候的怀瑾并不热衷于和她交朋友,林荷衣对于他来说可能也只不过是家里来了一个亲戚家的小孩,还是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
梁阿姨还天天让他带着这个闷葫芦玩,真是个麻烦jg。
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喜欢和厌烦都表现地非常明显。
每次他被要求带着她出去的时候都一脸不耐烦,因为他的小伙伴都是男生,带上她这么个nv生,他们很多有意思的男生小游戏就不能玩了。
林荷衣能够感觉到梁怀瑾对自己的讨厌,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我待会自己到一边玩,不会打扰你们的。”
梁怀瑾不耐烦林荷衣,虽然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好一一妹妹,但实际上他也没b林荷衣大几个月,小孩子心x,但却已经无师自通地知道了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他把yan奉y违贯彻到了极点,他就真的把林荷衣丢到一边自己去和他的小伙伴玩了。
他们玩的游戏都挺脏的,小孩子泥巴杂草水坑什么都能玩得起来,他们身上蹭一身脏w回家,家长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也不会怎样,而林荷衣的妈妈在嘱咐她的一条里面就有“要aig净,讲卫生,不要招人讨厌。”
林荷衣很想和他们一起去玩,但也只能眼巴巴地在一边看着。
就这样被买菜回来的梁阿姨看到了,并坚信她被他们排挤孤立了,回家就给自己儿子一通臭揍。
果不其然梁怀瑾更加讨厌她了。
后来梁怀瑾说要出去买那个小丑冰淇淋车的冰淇淋,梁阿姨让他带着她去,梁怀瑾不耐烦地拉着她出门了,虽然只是四五岁的小孩,但梁怀瑾天生方向感b较强。
平时和别的孩子打打闹闹,到处乱跑没见丢过,冰淇淋车也在小区不远处,这里是富人区,治安很不错,梁阿姨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买完冰激凌后,他把两个冰激凌都塞到了她的手里:“我去上个厕所,你拿着吧,别让冰激凌化了,我待会回来。”
上完厕所之后梁怀瑾在路上碰上了他的朋友,朋友约他去玩,他自然就把林荷衣这么个“不太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林荷衣等了很久,等到路灯都亮起打在身上,冰淇淋车都开走了。
哪怕已经很努力了,还是让冰激凌化了,r白se的n油流在她的手上,把她的衣服弄得很脏。
她难过地哭了起来。
冰激凌化了,衣服也脏了,她要成为一个被人讨厌的坏小孩了。
天黑了她就这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都哭红了。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吧,久到所有的星星都出来了,保安的手电筒照了过来,然后就是梁阿姨稍显慌乱的呼喊声,以及被揪着耳朵的梁怀瑾的吱哇乱叫。
“妈妈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好痛啊呜呜呜。”
“你个臭小子,我要你带着一一妹妹你就这么带着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王八羔子!”梁阿姨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