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家庭事,对你来讲这么困难?」
「不想讲家庭事不代表我不想回家。老大你也说过啊,搞不好你以前的人生是一团糟,但你仍然会努力把失去的记忆全数追回来。」军戈叹息了半秒鐘,然后将焦点移到对方身上,「现在轮到老大你回答我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老大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便是直言不讳,真性情流露,绝不偽装:「我怀疑你跟偷船贼是一伙人。是你破坏了控制室的安全装置。」
这下军戈真是又愕然又无奈,苦笑,摇头,再摇头。他深深吐气,呵气白雾散到脸上。他仰天举起三根手指朗声道:「我发誓,我没做过这种事。我们刚上船就嗅到控制室的臭烟了,这个希可以替我作证。再讲啊,老大,我哪来这么大能耐找来四个贼?我们昨晚下船,吃饭洗澡睡觉全程你都看着,我有时间跟贼匪洽商吗!」
「我猜测,你和健一直有联系,偷船的事是你和健共同安排的。」
「……我和健?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你跟健有着相同的气味。你们都不想回家。」
军戈像嚼口香糖般挪动嘴唇,两眉打结。老大是老大,整艘船的老大,他们这群人里唯一的大人,从哪个角度去算都是应当尊重的。但刚才的连串问话,无疑已触抵这少年的底线。
他没有展露出怒意,只是摆出深思熟虑状猛点头。
「用体味判断人的真实面貌?这么我也可以说:老大你有跟贼人一样的气味啊,我嗅得到!真希望老大跟恶贼搂着一起死……」说完后他又摇头了,下一秒摇出一张金黄色阳光笑脸来,「开玩笑的!请问老大,希和白小姐又是什么味道?」
老大仅花了一秒鐘思考:「都是想回家的味道。」
老大就此背过身,夹着机械参考书走下通往船舱的楼梯,步伐声不带迟疑,走了。军戈斜睨着对方的背影,直至甲板上全无动静,他依然紧盯楼梯口,出了神。
两人的谈话隐约带着火药味,活像随时会爆炸、大骂、动粗;但最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己的过去是什么,决定回家抑或留下,并不是对方为自己设定的。根本不需要在乎对方的话。但心中已经冒出的芥蒂,实在难以消除。
「回家啊回家,老大好讨厌。不想见老大。老大快点滚,快点滚……」少年往净色的天空胡乱哼唱,然后又软趴在木箱上,失了魂魄。
伸出五指,再一次摸了摸录音机的键,不消片刻,祈洛希的童年故事再度播送,他一边玩弄着雪花,一边重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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