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天雪跟母亲相聚了。跟她聊天的究竟是她有血有肉的母亲,还是研究员实验用的ai?不重要了,无论是真是假,白天雪的愿望正在实现。
要怎样做才能换取跟父母交谈的机会?多流眼泪、多喊声爸爸妈妈?小时候觉得理所当然,自己生长于正常家庭,正常家庭都有父母;如今却难以回归「正常」的轨道了。
祈洛希瞄了瞄军戈,心里不愿开口,还是问了:「……要怎么做?」
「嗯?」军戈慢了半拍才应声。
「白天雪做了什么吗?」
「啊,你指这个。」无须多言,军戈已经会意,「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做。是爱的结晶忽然找上她,说『你可以见妈妈啦』。」
「没有特别条件?」
「雪儿没做过特别的事啊。她看到我们能自由进出外面网域了就变得超乖的,褓姆研究员都说她听话了许多,草根还笑她又功利又虚偽,注定没朋友啊!嘿,可我们就是雪儿的朋友。」
回想到草根讲那句话的画面,军戈笑了出声,但祈洛希显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笑话。他顿了顿,放缓语速说:「……不过呢,比乖巧、比听话,肯定是我们赢。她跟我们不同的,就是她妈妈还记掛着她啊。」
祈洛希用服从换取了自由,在游戏里找到弟弟,弟弟却压根儿不把他放在眼内。如果他的家人像白天雪母亲一样,过了十年仍担心他,那该有多好?
然而想深一层,那可能是假母亲,白天雪被彻底耍了。哪怕真的是爱女心切的好母亲,白天雪见过母亲后,仍是回归白老鼠的生活,永不甩身,跟他和军戈一样。这样的话又有何值得羡慕。
祈洛希抱着双膝,默默推想着少女的情况。
在研究网域遥远的另一边厢,少女终于越过了无数保安装置,在种种记录程序的包围网下,她终于抵达指定的会客室。
在那儿,再也看不到白袍研究员,唯有一个微微发胖的女人坐在沙发上,不断张望四方。当这女人一瞧见她便抖着脚站起来,呼吸变急。仔细倾听,还能闻见抽鼻子的声音。
白天雪没敢踏前。
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十年前,母亲终日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脸颊瘦得凹陷,脸色苍白,好似随时就会一睡不起,如今不知是身体好了还是在网域里美化过,精神很好。
母女两人视线相触,全身僵硬。见面之前,无论是妈妈还是女儿早已构思好各种对白,第一句要说什么?要问什么?如何打开话题?但如今,喉咙宛如吞了石头。
良久,还是母亲先踏前一步,双手微微提起,一副想马上拥住,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