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方法解决问题,我们不需要分开。」一向不轻易哭的田静,此刻眼泪盈眶。
任昭廷低着头回避田静灼热的目光,想要ch0u出自己的手,「小静,你听我说,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一定能带给你幸福。我想叔叔也是觉得他很可靠,才会把你许配给他的。」
「我的幸福由我自己作主,凭什麽我们就要接受安排?」田静不理解,看向任昭廷的表情充满难以置信。
「他是读医的,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他──」
「我不想听他是个怎麽样的人,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田静生气地用力甩开任昭廷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她抿抿嘴仰起头,深深x1了口气之後,才重新看向任昭廷,「明晚十一点,我在钟楼下等你,我们一起出走吧。」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闻言,任昭廷只是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私奔,在田静口中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只要任昭廷愿意现身,田静便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远走高飞。
可是那时的任昭廷就是不敢,既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害怕长辈与好友的责怪,害怕空有满腹诗书但身无长物的自己无法给予田静幸福。
他从小循规蹈矩习惯了,看着哥哥因为忤逆违规被父亲打骂,那些皮开r0u绽的伤口,让他止不住手抖。他不想跟哥哥一样受苦,所以他一向很乖,只要遵从命令就会得到夸奖,只要用功读书就会得到大人们的赞赏。
乖孩子、好学生的影子深入任昭廷的骨髓。即使他偶尔犯下小错,大人也会因为他是乖孩子,怪罪到他哥哥身上,说他没好好看管弟弟。
就连面对ai情,他也太乖巧、太怯懦了。
「对不起……」远远看着田静的任昭廷,说了一句田静无法听到的道歉。
他其实不是没有去钟楼,甚至早於十点便在附近躲藏。他看着田静背着包袱来到钟楼底下,一个人无助地等待到天明,直至认命回家,他依然没有现身。
擅作主张,自以为是地给予成全,就是那时任昭廷愚不可及的决定。
不晓得那时的田静该有多失望,才会在後来同意长辈们拟订的婚约,嫁给了任昭廷的好友……
「准备好了就踏上跳台喔!」工作人员完成安全检查。
南朵延和陈馥萱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换上了双人跳的设备。
陈馥萱耐心安静地陪伴着南朵延,等待她情绪平稳以後,才与她一起走向跳台。
双人弹跳的话,进行时只能互相搂着对方,并抓紧对方身上的绳子。
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也不断自我勉励,甚至有陈馥萱抱住她,还拍拍她的背部给予安抚,南朵延还是怕得手不自觉地发抖台,完全不敢看向桥外。
工作人员手握住她们的绳索,准备让她们从跳台跃下大桥。
尽管南朵延心里满满的抗拒与後悔,却不能退缩,只能咬咬牙认命,毕竟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好。
工作人员最後再次检查,而後开始倒数:「预备──三──」
「等一下!」南朵延又想反悔了。
工作人员充耳不闻,「二──」
「不用怕,不是有我在嘛。」陈馥萱试着给予南朵延信心。
在南朵延说出「不行啦」的同时,工作人员也倒数到最後一个数字。
二人从桥上跃下,整个山谷大概都能听到南朵延响彻云霄的惊恐尖叫声音,「啊──我不g啦!去你的万事屋啊──」
直至返回桥上,教练颁发完证书,南朵延还是一脸惊魂未定。明明陈韵茹了结了心愿,道谢离开她的身躯,但被ch0u离魂魄的彷佛是南朵延本人。
任昭廷走在南朵延身边,突然觉得对方b他更勇敢许多,虽然有那麽一点贪生怕si,但答应了的事,就会努力做到。他心里不禁想着,如果当初自己敢勇敢尝试争取,或许很多事就会不一样……
抿着嘴左思右想,任昭廷终於别扭地说出夸奖的说话:「做得好,你跨出第一步了,以後有再难的事也难不倒你了。」
听着这没有情绪起伏的夸奖,南朵延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公车站,然後直接瘫坐在站牌旁的塑胶椅上。听见脚步声来到身旁,她也没有打算扭头去看。
「你也要回台北吗?」
南朵延没有回应,在回台北的公车站牌下等公车,难道要去高雄吗?同时不禁想到,为什麽有人可以长得漂亮之余,连声音都那麽好听,听起来就很会唱音乐剧的样子。
「那我陪你等一下吧。」即使没得到回应,陈馥萱仍然试图友好地带起话题,「虽然有点冒昧,请问你是谁?」
「我?」南朵延终於看了对方一眼,「南朵延,南北的南,花朵的朵,延续的延。」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陈馥萱,馥是──」
没耐心听陈韵茹已经说过的台词,南朵延直接扬手打断陈馥萱的话,「我知道,she嘛,你妈真会取名字。」
「你怎麽知道是我妈取的?」陈馥萱眯起眼睛,「刚才真的是你陪我一起跳的吗?」
南朵延一回头便见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盯住她,彷佛要刺穿她说的谎,「啊哈哈哈哈哈,不然还能有谁?」
「但你刚才很奇怪,现在b较像是你真正的样子。」
「你才认识我多久?哪会知道我该是什麽样子。」
「一个人的姿态是骗不了人的,就算是演员,放松下来也会回到原本的姿态,你现在就像休息中的演员,不过我不认为你刚才是在演什麽,因为连笔迹都不一样。」陈馥萱想到切结书上的字,一阵风吹来,再次闻到南朵延身上的香水味,「还有香水,前调瓯柑和蕃茄叶的绿意甜感,中调忍冬、茉莉、百合的白se花系清新香气,还有最後的檀香暖感。这款香水的香调我小时候就能背出来了,是我妈最ai用的香水。」
「所以,你的结论是?」换南朵延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馥萱。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还有,你刚才说,你是因为要陪我才会高空弹跳……」
南朵延偷偷瞥了眼一旁站着的任昭廷,「我是南朵延没错啦,我只能说,刚才既是我又不完全是我。」
「你有灵异t质吗?」陈馥萱开始试探,说出她的推断。
「嗯哼。」而且是非常灵异的t质。
「刚才是我妈?是我妈陪着我一起跳的?」陈馥萱的语调有了一点按捺不住的激动。
南朵延再次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任昭廷,得到首肯後,才回答:「一半一半,我在她也在,当时不完全是我在支配我的身t,所以你才会觉得奇怪。」
「现在呢,她还在吗?」陈馥萱双眼都亮了起来。
尽管不忍心浇熄别人的希望,南朵延还是老实地说:「完成跟你的约定,她心满意足走了。」
「这样……也很好……」陈馥萱不免有些失落,「你说的万事屋是什麽?跟帮我妈忙有关?不然就算有灵异t质,也不是谁都想被附身吧?又不是乩童,更不是请神。」
「正神不附t,附t非正神。」任昭廷突然cha话纠正。
「没有人需要知道正神会不会附t!」南朵延想也没想,不耐烦地回应。
陈馥萱马上意识到,公车站似乎并不只两个人,「还有别的人……鬼在?」
「最讨厌像你这种直觉敏锐的小鬼了。」
闻言,陈馥萱倒是笑了起来,「我好像b你大几岁吧?小鬼。」
「是梗啦,漫画梗!」南朵延嘟起嘴,不太满意在场的人与鬼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梗。
「是你的搭档吗?故事里常看到人和鬼的组合,没想到是真的,太神奇了!他还在吗?」陈馥萱四处张望,想要把那位搭档找出来。
「在啦,但你看不到。」
陈馥萱失落地叹了口气,「真想看到他呢。」
「有什麽好看的?不就一个ai管教人,又不懂什麽法术的老古板……」
「是神通不是法术。」任昭廷再度cha话更正,让南朵延翻了个白眼。
「看来你很常被管教喔。」陈馥萱笑着调侃。
「哼。」南朵延鼓着腮帮子,「不过,你不怕吗?我说的是真的鬼耶。」
「鬼有什麽可怕?b鬼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这句话怎麽那麽熟悉……」南朵延歪着头,欸?这不是她自己说过的话吗?
陈馥萱眼珠转了转,马上想到了什麽,「所以万事屋是帮鬼完成心愿?像你帮我妈一样?」
「可以这麽说……你要不要当侦探算了?」南朵延觉得陈馥萱的推理头脑实在太好。
「我可没兴趣捉j和催债。」她一句话扫s所有相关从业人员。
「一针见血,戳破人们对侦探的美好幻想,很bang!」南朵延终於笑起来,她最喜欢这种「毒到」的见解。
「认识你真的太好了!」陈馥萱伸手出想要握手。
然而南朵延只是低头盯着陈馥萱的手,没有任何动作,「g麽?」
「做朋友啊。」
「少来了,没有人会想跟我当朋友,就算一开始说要做一辈子朋友,也很快会离我而去。」
「怎麽会呢?」陈馥萱伸出的手依然悬在空中。
「跟我走得近的人都会被我的霉运牵连,更别说我能看到鬼,人们会怕跟鬼接触或被鬼纠缠……」南朵延的语气十分幽怨,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她多年以来累积的委屈。
任昭廷惭愧地低下了头,若不是因为他的执念,南朵延就不会受苦了。
陈馥萱扬起yan光明媚的笑容,「正好,我是个非常幸运的人,所以我不怕。」
「她的气运是真的很好。」任昭廷适时搭话。
「真的?」南朵延终於抬起头,也不知道是回应谁说的话。
「真的,我不怕,不会丢下你。」陈馥萱索x主动拉起南朵延的手,「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握了手,就会是朋友吗?南朵延垂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刚才握手的余温犹在……她没有信心。
不过一直伤春悲秋也不是南朵延的风格,她很快恢复过来,「欸,为什麽你会喜欢玩高空弹跳、滑翔伞、赛车那些?」这都是陈韵茹之前跟她说的。
「感受自己的存在。」陈馥萱笑了笑,瞥见南朵延一脸疑惑,接着解释:「我常常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也没差,一个替身没了,还有很多个替身,瘦小的男生可以当nv替,但nv生能上场的机会很少。」
「所以你是失去了工作机会不高兴才来跳的?」
「不是,我工作很稳定,可要说是不开心来跳的话,也不能说是错……」
「哇,你好有钱,不开心来跳一跳两千多就没了耶。」
「钱再赚就有了啊,跳完之後感觉很爽就值得了。」陈馥萱g起嘴角,看向天空,「人生只有一次,一定要随心所yu地活着才行啊。」
「如果真的有轮回投胎,人生就不只一次。」
陈馥萱倒没有这样想过,「我想,每一辈子都会有很不一样的遭遇吧,单单出生的时空背景不一样,环境造就的差异就很大了。这辈子的人生还是只有一次,上辈子归上辈子,所以好好享受这辈子吧。」
「那万一在跳下来的时候真的遇上什麽意外,导致受伤或是si掉怎麽办?我们不是还签了切结书?」
「b起後悔没有做,做了之後再後悔更好吧。」
陈馥萱说得随意,南朵延心里却起了波澜。不去做不就永远不会失败了吗?不拥有就不怕失去,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陈馥萱却恰恰与她相反。
「欸,你的公车要等一个小时耶。」陈馥萱把手机递向南朵延。
南朵延低头一看,不禁倒ch0u了一口凉气,旅游区平日跟假日的班次落差要不要这麽大!
看南朵延面如si灰,陈馥萱抿着嘴想了想,才探问道:「要不,我载你回去?我有车。」
「你有车?」南朵延双眼都亮起来了。
只是当她高高兴兴地跟着陈馥萱到达停车地点时,眼里不只有失望,还有想要马上打退堂鼓的念头──她没想过是重型机车啊!
跟随其後的任昭廷也一下子看得恍了神,这台重机,他之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陈馥萱骑上重机的侧脸,与他过去的回忆重叠,其实她与忆中的人的外表一点都不像,他却觉得莫名相似。
当陈馥萱戴起安全帽,任昭廷突然就意识到为什麽他觉得眼前人很眼熟。原来是那天在雨中差点擦撞到南朵延的重机骑士──他与南朵延第一次正式见面那一天。
陈馥萱把另一个安全帽递给南朵延,南朵延摇摇头并没有接过,「我不能骑车。」
「不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陈馥萱感到困惑。
「我小时候学骑脚踏车总是摔倒,好不容易学会了,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摔车,有次还摔到脑震荡进医院住了几天。我连脚踏车都不能骑,更何况重机?」等等,脚踏车?南朵延突然想起那个梦。
「不会摔,我技术很好。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陈馥萱递着安全帽的手依然悬在半空,放软声线,「拿着嘛,这样举着很累。」
瞧见南朵延的犹豫,任昭廷衡量再三之後才说:「有我护法,还有她的好气运,加上你现在气se还不错,应该没问题。福德正神给你的平安符有带在身上吧?」见她点点头,便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那就没问题了,放心,上车吧。」
「那你呢?」南朵延接过安全帽戴上,又看着完全没打算附身在任何东西上的任昭廷,「还是你附我身?当补齐魂魄呗。」
「什麽补齐魂魄?」虽然猜到南朵延是在跟搭档说话,陈馥萱还是颇好奇他们在说什麽。
「说来话长啦……」南朵延摇摇头,似乎不打算在此时解释。
「魂魄不能完全融合的话没什麽用,反而会跟你的意识有冲突……我有我的方法,跑也好,飘也好,会跟在你们附近,你照顾好自己便可。」任昭廷摆摆手,用肢t语言催促南朵延上车。
事实上,任昭廷还有点抗拒当nv儿身,哪怕只是短暂的附身,又是「自己」的身t,依旧让他感觉相当别扭。
「如果怕的话可以扶着我的腰,不过记得不要拉我肩膀和扯我头发喔,会容易失去平衡。」重机正式发动之前,陈馥萱笑着提醒。
原本南朵延只打算用双手牢牢抓紧扶手,虽然刚才跳桥时就抱过对方了,但才刚认识也没多熟,加上她不习惯肢t接触。可是当陈馥萱一发动机车,反作用力把南朵延的上半身往後带的时候,吓得她马上抱紧了陈馥萱。
还好陈馥萱骑车很稳,同时为了迁就南朵延,并没有骑得多快,才没有把南朵延吓得魂飞魄散。
到达南朵延家楼下的时候,任昭廷正好从黑se的圆形门里步出,与她会合。
把安全帽还给陈馥萱,与她正式道别之後,南朵延才问:「你都是画个圈圈就能去别的地方了吗?这是什麽法术呀?任意门的概念?」
「是神通。」任昭廷已经纠正过许多次,「短距离的话,我可以用意念移动,距离稍长的话,用b喻来说,就像是走一条能点到点到达的隧道作为捷径。」
b任意门方便,还可以节省很多交通费。南朵延不禁想着。
南朵延在家中转了好几圈,走遍了家中每个角落,都没找到总ai跟在她身後的小跟p虫……她家也没多大,还有哪里能躲?
走向在客厅打座的任昭廷,南朵延还是有想要巴他头的冲动,害她莫名其妙要去跳桥的事以後一定要跟他算帐,「欸,白虎呢,怎麽整天没听到他讲话?」
虽说因为公仔本身t积太小,南朵延常常会忘记白虎的存在,但总能听到白虎搭话,然而最後一次听到白虎的声音,好像是搭公车去高空弹跳的时候。
「你准备跳的时候,他还在的啊……」连任昭廷都颇为疑惑。
南朵延索x拿起搁在餐椅上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并没发现白虎。仔细想想,她回程的时候,背包好像b去程时轻……
「该不会跑丢了吧,我们要回去把他找回来吗?」虽然是问句,但南朵延话还没说完便转身抄起钱包想往门口冲。
「冷静。」任昭廷叫停了南朵延,「现在都天黑了,要找也是明天再找,他不会有事的,福德正神有把平安符打在他魂魄上。」
已冲到门前的南朵延身影一顿,有福德正神保佑的话,好像真的不用太担心?可是走丢了遇到可怕的事怎麽办?白虎还只是个小学生啊。
还在懊恼着,南朵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居然是陈馥萱的视讯通话邀请。南朵延连忙捡起一旁化妆用的粉饼盒,打开来用里头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快速稍作整理。
「你……找我有事?」南朵延先开口。
「还没睡吧?我在背包里找到这个,是你的吗?」陈馥萱举起公仔靠向镜头。
「白虎?」南朵延瞪大了眼睛,白虎在很靠近镜头的时候,趁陈馥萱不留神,快速抬了抬眉毛,打暗号似的,「怎麽会跑到你包包?」
任昭廷也探头凑过来看,「这小子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九成是偷偷爬进陈小姐的背包里。」
呵,年纪小小就重se轻友?南朵延都想穿过萤幕把白虎抓出来教训一下了。
「大概是从你背包掉出来,看管随身物品的工作人员以为是我的,就把它放进我背包里吧。明天有空吗?我把它还给你。」陈馥萱主动提议。
南朵延闻言展露出笑容,「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叫你去领回来你才会觉得麻烦吧。」任昭廷小声调侃。
南朵延听到了,想要反驳,只是还在跟陈馥萱通话,一时间不好发作。
「当然不会,你再传给我地址吧,我明天下班来找你。」陈馥萱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新月。
「嗯,谢谢你。」
南朵延笑着挂断通话之後,一转身就变了脸,瞪住任昭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