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了。”男人道,“戏才刚刚开始,并不算晚。”
溟沉并未再言。
而另一头,凤怀月正在言,他说:“这两个人免也太不中用,怎么一看见你我就尖叫着昏倒,如此窝囊娇弱不能打,居然也能掏出五十万买船票,简直岂有此理。”
司危道:“见不得别人有钱,看得出来三百年攒六十这件事,确实对你打击颇深。”
凤怀月:“……你懂什么,六十玉币已经够买下大半个杨家庄,我原本也是一位很尊贵的庄中富人!”
司危靠在墙上,乐不可支。
凤怀月踢他一脚,干正事,别笑了!
“这一层没有恶灵。”司危道,“他们若想出去,随时是能出去的。”
言毕,给自己换了张脸,自然,也给凤怀月换了张脸。
住在这里的两名乘客,是一对中年夫妇。凤怀月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大婶模样的司危,道:“你这回还挺自觉。”没有让我穿裙子。
司危道:“省得你再扯起嗓子大呼小叫。”
凤怀月拒不承认。
司危手随意一挥。
凤怀月:“啊啊啊啊你快点给我变回来!”
事实证明,瞻明仙主还是懂。
重新换回男人模样的凤怀月很满意,与司危一道跨出门,走了还没两步,果然就见一名恶灵迎面走来,与方才楼下那个青面獠牙要吃人的鬼东西不同,这个恶灵明显要温和许多,他停在两人不远处,躬下身子,道:“福婶,现在陨先生正在甲板上,如您也想去,需得稍待片刻。”
司危微微点头。
恶灵送两人重新回到船舱门口,便又躬身退下。凤怀月进屋后道:“原来这名妇人才是舱中贵客。”他侧头打量司危,慈眉善目的,脸圆,富态,着实不像是阴海都大恶人,而且名字也朴实,福婶,听起来就像是过年要挂三百斤腊肉分给左邻右舍的淳朴大娘。
至于方才恶灵口中的陨先生,便是这艘鬼船的船长。凤怀月又问:“整艘船都是潜入海底的,甲板难道还能站人?”
司危道:“……去看看便知。”
凤怀月:“你刚刚在说话前为什么要犹豫一下,是不是又要说亲一下才带我去?”
司危:“是。”
“那为什么又不说了?”
“……”
凤怀月单手叉腰:“看到我变成大叔的样子,就不想亲了?”
司危道:“那你来亲。”
凤怀月看着他和蔼可亲那张脸,觉得确实很难下嘴,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不亲岂不是显得我也很肤浅。于是他眼一闭,便凑了上去,两人的嘴重重嗑在一起,牙齿撞得生疼。凤怀月觉得这种亲法好像不是很舒服,于是后退想溜,却被司危一把兜住了腰。
天底下哪里有如此狂野的大婶,居然还咬人舌头!他怒而睁开眼睛,结果并没有看到大婶,当然,自己也不是大叔。
“你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你闭起眼睛扑过来之前。”
“谁扑了,我那是要向你证明——”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司危替他补全后半段,证明什么,证明不管我变成何人模样,你都能亲得下嘴?
凤怀月忽然就发现自己居然又被骗一次,这有什么好证明的?难道不该是对方无论顶着哪张脸,自己都大可不必主动去亲?结果不但亲了,还亲得那般迫不及待,显得自己好似很没有行情。
于是重操旧业开始吵架:“你怎么好意思忽悠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司危答:“因为我的脑子也有病。”
所以并没有什么道德压力。
床上两人昏睡许久, 方才悠悠醒转,醒转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床边那模糊而又高大的身影。他们战战兢兢地坐起来,想喊救命, 却发现整个船舱已经被结界封住, 心中自是更加惊恐。价值五十万玉币的船舱,竟能如此轻轻松松地被闯入……福婶哆嗦着透过床帐缝隙往外看, 她此时其实已经依稀猜出了一些事情, 却又不敢细想。
司危两个字, 哪怕在位于深海尽头的阴海都,也是堪称禁忌的存在, 因为没有谁想要时时刻刻听到天敌的名字。福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惹到这么一位大人物,最后还是她的丈夫壮起胆子先开口:“你,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问几个问题。”凤怀月走过来, “一个人五十万, 两个人就是一百万,能买得起这种天价舱位的客人可不多。”
福婶也能认出凤怀月, 毕竟在修真界也好, 阴海都也好,都随处可见这位美人的画像。她喃喃地说:“船票不是我们买的, 是送的。”
“谁送的?”
“……都,都主。”
阴海都的都主。
福婶继续磕磕巴巴地说着, 她本是一名寻常村妇, 为了能多赚家用, 便去了一座颇有威望的仙山, 寻了个照顾灵兽的活。这本来是一项很好的营生, 谁知后来却遭人妒忌,在三更半夜时,偷偷摸摸放毒蛇咬死了许多灵兽幼崽。
“我的丈夫气不过,去与他们理论,结果不小心打死了人。”
凤怀月问:“于是你们就逃去了阴海都?”
“是。”福婶道,“打死人是重罪。那阵子仙督府查得很松,所以船并不难寻,我们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两张最下等的船票。”
与几百人,或者是几千人吧,一道挤在黑暗潮湿的嘈杂船底,昏睡了又醒,醒了再昏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漂到了阴海都,到阴海都后,新寻的也是照顾灵兽的活。因为细心,经验丰富,再病歪歪的幼崽落在她手里也能救活,慢慢的,就有了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