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抱不平:“咱们二公子无非出身差了些,后来哪样不比大公子出色?我瞧大少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常人家的娘子,哪有刚丧夫就日日缠着小叔子的?”
“你这般说,似乎也有道理……”
几个嬷嬷又聊起旁的,春桃觉得自己小小的脑袋完全装不下这么多信息,害怕得贴着墙根,一阵小碎步跑了。
沈禹州对此并不知情,碍于褚清兰怀了身子,一路上都只得小心搀扶,走了一段路,又在首饰铺前驻足。
褚清兰挑着喜欢的首饰,沈禹州目光却定定落在一颗碧色透亮的玉坠子上,这般剔透的玉色,倒是极衬阿娇的瓷白肤色,没忍住便取了下来。
褚清兰一直用眼尾余光观察他,见他有动作,笑道:“这玉坠子当真好看……”
她刚伸手,沈禹州却忽然放了下去,“只是乍一看还不错罢了。”
说着随手拣起旁边的一对珍珠金丝耳坠,“大嫂不若选这个吧。”
褚清兰欣然接纳,二人又逛了会儿才打道回府。
傍晚时分,沈禹州揣着那颗玉坠子去寻阿娇,不曾想又是闭门羹。
春桃一整日心事重重,见他来了,下意识想逃,却被对方捉住问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沈禹州道:“听杨姑姑说她又不舒服了,药也喝不下,眼下是睡着了?”
春桃刚想点头应是,远远瞧见兰亭的婢子过来,登时改口,“没、没睡,姨娘今日可难受了,药刚进嘴都吐了,什么都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瞧着憔悴许多。”
春桃心想,她也不算夸大其词,沈禹州听了果然目露忧色,抬脚上楼。
褚清兰的婢子忙快跑来,“公子,大少夫人又病了……”
沈禹州忍了一天,此刻终于爆发,扭头呵斥:“府医是死了吗?叫我有什么用?”
婢子被他凶狠的模样吓着了,讷讷半晌,竟无言反驳,只好重复道:“公、公子,少夫人当真病了……”
“病了去找府医。”沈禹州耐心耗尽,不予理会,径直上楼,末了顿足道:“往后无事别来松鹤院鬼叫,滚!”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婢子瑟缩了一下,跑回去复命,她不敢如实转述,委婉表达了沈禹州不愿再来的意思。
即便如此,褚清兰还是气得挥手打碎手边的茶盏,“拒绝我,他居然拒绝了我……为了那个小妾,他敢拒绝我?”
“不可能!”
她似怒似癫,又一连砸了数个瓶瓶盏盏,“他分明对我念念不忘,怎会为一个只是与我相似之人而弃我于不顾?”
她一把抓住婢子,目眦欲裂地吼:“一样的名字,相似的容貌,你说他不是对我念念不忘又是什么?你一定听错了,再去请!再去请啊!”
婢子被她疯癫的模样吓哭了,抽泣着道:“二公子、二公子叫奴婢往后别再去松鹤院……”
不等婢子说完,褚清兰反手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废物!叫你办点事都办不好!”婢子不敢再哭,跪在脚边直磕头认错。
褚清兰又哭又吼,折腾过后,无力跌坐在椅子上,“一定是这个孩子……他一定是嫌我脏了,所以才不愿同我在一起……”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分明是苍白柔弱的姿态,美眸中却厉色乍现,抬手朝微微隆起的小腹打去。
“少夫人!”
婢子尖叫一声扑过去阻止,已然来不及,褚清兰摔在地上,额上疼得满是冷汗。
舍弃
他又一次舍弃了她
当夜老夫人、许氏、沈念如几人都赶到兰亭守着她,好在褚清兰没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府医又到的及时,这才稳住胎象,没酿成悲剧。
许氏最是痛心,以为是不慎磕碰到了,抓着婢子一个劲责骂,怪她没有看好褚清兰,婢子不敢说出实情,只能跪着瑟瑟发抖。
有沈禹州授意,这次兰亭的动静没能传到松鹤院,沈禹州一整夜只是抱着阿娇安睡,第二日离开时,还特意嘱咐春桃不要吵醒她。
无人打搅,阿娇一觉睡到晌午才悠悠转醒。春桃也觉她近日过分嗜睡,道:“姐姐,咱们要不也找府医瞧瞧。”
阿娇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歪在榻上,“不必了,若是误了兰亭那位的胎象,咱们俩拿命赔都赔不起。”
她嘴上轻松,心里微叹,这身子大抵也就这样了。
说起兰亭,春桃有些心虚,“奴婢今晨去小厨房煎药,听嬷嬷们说,昨儿个夜里,大少夫人不知怎的动了胎气。”
这事阿娇确实不知。
春桃看了她一眼,咬着唇,决定坦白:“其实……其实昨夜二公子来时,大少夫人身边的婢子也来了,说大少夫人身子不爽,要请公子过去,上回她们也是这样把公子哄走了,奴婢以为她们这次是故技重施,就和公子说你病得厉害……”
阿娇听完,并未责怪她,笑了笑:“谢谢你,总为我的事操心。”
春桃不敢承她的谢,连忙道:“姐姐可千万别说谢,都是奴婢该做的。”
阿娇宛如在看自己的妹妹,摸摸她的头,“往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遇到她们,大不了绕道走就是,只是辛苦你,总为我这不争气的费心。”
两人又闲聊几句,洗漱时,春桃眼尖看到她脖颈上多了东西,忍不住问:“姐姐,这是公子送你的?”
阿娇这才发现自己脖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玉坠子,好奇凑到铜镜前,“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春桃更是欢喜,“那必然是公子趁您熟睡了,悄悄给您戴上的。”
阿娇足足愣了盏茶功夫,他送的?
用过午膳,二人到院里散步,阿娇想起外头那只白鹤——自从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鲜少出门,也不知有没有人喂养。
出了垂花门,阿娇便后悔了,分明昨夜才动过胎气的褚清兰就立在桥上,附近的侍卫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