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诺瞥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
两旁的牢房里,魔兽们纷纷迎上前,恭顺地请求。
兽牢的出口,值班看守的剑士们还在相互吹气打屁,银月当空,清冷的月色洒满大地。
忽然,一阵打雷似的巨响,划破了整个静谧的月夜。
还没等剑士们反应过来,一群愤怒的魔兽犹如铺天盖地的洪水一般,从地牢深处一股脑地奔涌而出,地面震动,沙石滚落,一双双巨瞳看得人心底发麻。
剑士们哪里还管得住,一边呼叫救援,一边四下散开。
为首的稚彼达抬头看了眼久违的月亮,身后数十只魔兽,或怒吼,或嘶鸣,或用双手交替击打胸膛。
他们被关得够久了,吃的那些苦头与屈辱,也是时候该还了。
杜苦迅猛地冲上前,一把就将逃跑的剑士提着脑袋拎了回来,不顾对方的求饶,就像当初他用剑刺向自己一样,杜苦毫不留情地用尖锐的獠牙贯穿了对方的胸膛。
随着剑士喷涌而出的鲜血,这场被记入领地记事的大戏,也缓缓拉开了帷幕。
时间回到半夜,看到外面的情景,桃薇果断地套上了白色的布袍,对一旁已经吓得缩成一团的族人们道:“收拾好值钱的东西,跑!”
甘洛气若游丝地道:“往,往哪儿跑?”
桃薇跳下床,将金币、银币和小宝石塞进布包里,头也不抬地道:“往领地外跑!”
“我,我害怕。”
桃薇收拾好东西,又往身上套了两件衣服,抓起布包就往外走:“那你就在这等死吧。对了,魔兽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们,毕竟我们可翻译了他们不少好话。”
甘洛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走!我也走!”
十几只塞希罗挤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跟着桃薇推开了平房的大门,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各种族四下奔逃,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兽人吼叫声。
桃薇毫不迟疑,对身后缩成一团的族人们挥了挥手:“跟我走。”
沿着平房的屋檐,桃薇领着族人往森林的方向走。
大鼓的人流往领地的入口处奔逃,势必会引去魔兽们的目光。与其随大流,不如往森林里逃,多亏了榭多林抓魔兽,附近的森林里早就没有了魔兽的踪迹。
她们只要穿过森林,就能走到隔壁的领地,那里的老领主还算和善,应该会收留她们。
“桃,桃,汋可腿软了!”甘洛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汋可,便是之前一同下地牢的小姑娘。
桃薇回过头,不止是汋可,同族的小白人们就像吃了软筋散一样,别说大步流星的跑路了,不服着墙的话,站立都是问题,显然是吓破胆了。
越是关键时刻,桃薇越是冷静,大脑也在快速地运转。
她和甘洛就算有力气,顶多也就能搀扶一个人,那剩下的呢?
留他们自生自灭?
汋可摘下遮眼布,抬起小手擦干眼泪,但刚擦干,眼泪就又涌了出来。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挤出了一个笑来:“亲爱的桃,不用管我,你们走吧!”
桃薇:……你要不说这句话,我说不定还能走得痛快点。
桃薇:“你们站在这等我,我去找树枝给你们当拐棍。”
桃薇知道城堡伙房的后门,那有很多的木柴,刚好适合当拐棍。
不顾族人们的阻拦,她逆着人流,向不远处的城堡跑去。
空中漂浮着细碎的黑点,那是火焰炙烤过的碎屑,桃薇把白布抬起,为了不听到身旁人流的心声,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黑红色的夜幕犹如燃烧着的岩浆,满空的黑色斑点,映照着远处燃烧的建筑物。
一种违和感陡然从心底升起。
桃薇眯了眯眼睛,她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场景。
在哪儿呢?
微微皱起眉头,桃薇努力在记忆中翻找这个画面。
赤墨色的浓郁背景,犹如死神的背影,带来颤栗与梦魇。
脚步一顿,桃薇猛地撞上了一对绿油油的眼睛。
那只魔兽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身长五米余,六只肌肉虬结的手臂展开,狰狞又可怖。
覆盖着面部的硬壳从鼻尖处消失,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
比起狼头朵普和野猪首的杜苦,稚彼达的下半张脸更像是人。
嘴唇很薄,一口牙齿尖锐而锋利。
绿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桃薇,巨兽嘴巴不停,慢悠悠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嘎嘣嘎嘣”,听起来很像在啃咬脆骨。
桃薇忍住呕吐的冲动,塞希罗的视力太好了,即使天色昏暗,仅靠火光,她就看清楚了那只稚彼达嘴里嚼着的是什么东西。
榭多林的半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