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真仪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腹部作痛的伤口,看着床上自己的尸体悚然一惊,“自明,你干了什么!?”
跪在床边的少年咧了咧嘴角,抬起那只染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用同一张嘴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哥,你的道心碎了,用我的道心就好了,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根骨和修为也是你的……而且这样你就能继续活下去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你疯了吗!”路真仪厉声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邪术?你可知逆天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是毁了你自己!”
路自明却笑了起来,“哥,你用我的声音说话听起来好奇怪,我能感受到你现在很生气,也很有力气——”
“路自明!”路真仪愤怒地打断了他,“将我的元神和魂魄放出去,炼化进你的本命剑中,听见没有!?”
路自明有些迟缓地转了转脖子,扶着床慢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
路真仪伸手便要去掏丹元,谁知却被另一只手扣住了手腕,这场景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一个人的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活像在自己跟自己较劲。
“哥,你的元神现在还太虚弱,我才是占主导的那一个。”路自明低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过段时间你的元神完全融进我的身体里了,我再将你放出来,到时候你怎么罚我都行。”
“路自明——”路真仪厉声喊他的全名,但正如路自明所说,他现在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很快就被强迫失去了意识。
路自明低头缠住了腹部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哥,我会帮你一起报仇的,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风月无心(三)
路真仪死在了江家, 还被人剖走了元丹割走了脑袋,死状极其凄惨,这个消息不止江家,就连宋屏都有些懵。
不止宋屏, 连路自明看到他哥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时都变了脸色。
他虽然想过要嫁祸给江家, 但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兄长的尸身被毁成这幅模样,背后下手的人其心可诛。
这明晃晃的挑衅正踩中宋屏的神经。
现在这种情况再派江顾出面显然是压不住了, 江篆不得已亲自现身试图安抚怒火中烧的宋屏, 而江顾拢着袖子安静地站在身后, 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房间里是江家的法阵, 还有江家的灵力气息,江长老,真仪本就命不久矣,你们何必下如此毒手!”宋屏狠狠地拍向桌子,桌子瞬间化作了齑粉。
路自明压抑着怒气, 目光扫过对面的江家弟子, 最后停留在江顾身上。
江顾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
路自明瞬间攥紧了拳头,咬牙出声:“江顾, 是你——”
正在说话的宋屏和江篆被打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路自明和江顾身上。
“江顾?”江篆有些不满地看向他。
“弟子昨夜一直在天池, 未曾离开半步,有天池留影石记录,大长老可以着人查验。”江顾不急不缓地开口,“我同路小友曾有些误会, 他怀疑到我头上也在情理之中。”
路自明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厉声道:“你害我们兄弟至此,竟敢说只是误会——”
“路自明。”宋屏不悦地出声打断了他, 而后看向江篆,“此事还望江长老能给出个解释。”
江篆正要开口敷衍过去,殿外忽然响起了急促尖锐的钟鸣声,殿中所有江家弟子瞬间脸色一变。
“是战钟!有敌来袭!”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
“是灵龙宗!”殿外有人传音,“江家传送阵外灵龙宗来袭——”
江篆猛地起身,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宋屏,宋屏压根就没管殿中的灵龙宗弟子,化作流光直接消失在了原地,江篆紧随而上,大殿中瞬间混战成了一团。
江顾在一片混乱中撤出了殿外,却被人拦在了半途。
路自明长剑指着他,目光怨怒,“一定是你搞得鬼!灵龙宗根本不可能这时候发动袭击!你究竟——是你利用了我哥的尸体假传消息!”
江顾眉梢微动,“空口无凭,路道友莫要冤枉人。”
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几日前逃出江家的曲丰羽忽然传来了消息,说他们在附近发现了许多灵龙宗弟子,外加江顾凭借曲丰羽身上那残卷密令,大概推测出了望月乾楼和坤楼生变,恐怕灵龙宗迟早要对江家动手,曲丰羽横插一脚反而让江家放松了警惕,宋屏此来想必是要找准时机里应外合,而他不过是借了路真仪的脑袋一用,让魅兽化作了路真仪的模样假传口令,让这件事情提前发生罢了。
毕竟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局势自然越乱越好。
“你这个卑鄙小人!”路自明怒骂道。
江顾神情自若,“承让。”
路自明怒喝一声便要冲上去,谁知江顾转眼就消失在了他眼前,而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江顾的半分踪迹,反倒因为神识太过显眼,被赶来的江家弟子团团围住。
即便有一身高超的修为,但没个好脑子相配,简直暴殄天物。
江顾在一片厮杀声中回到了天池。
“七弟这招真是厉害。”江向云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灵龙宗和江家一开战,平泽大陆势必乱作一团,恐怕今年我们去不了望月大陆了,嘶,莫非是七弟觉得自己修为不够,所以故意在拖延时间吧?”
“大公子多虑。”江顾淡淡道。
江向云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兴味,“你难道不急着去救你的小徒弟吗?”
“不过畜生而已。”江顾面无表情道。
江向云眯起了眼睛,江顾的语气太过笃定,反而让他有些拿不准江顾真正的用意了,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亲昵地想要揽他的肩膀,“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得忙了。”
江顾不着痕迹地躲开,冷眼望着他。
“哎呀,忘了你不喜欢被人碰。”江向云笑着举起手,“七弟这回真让我刮目相看,我很期待启程的那天。”
云池雾气缭绕,江顾神色疏离地站在那里,似乎对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孤傲冷峻得不像尘世间人。
江向云眼底划过了一抹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