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2/2)

他死死咬住牙没有松开握剑的手,七窍开始缓缓往外渗血,虎口尽裂,江顾甚至听见了自己的经脉和骨头一截一截断裂的清脆声响。

“你们……凭什么……能杀我……”风无九一垂死挣扎,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了江顾和卫风这种无足轻重的人手里。

江顾攥着剑怒喝一声,狠狠一拧,剑身下的躯体瞬间血肉横飞,风无九一的心脏和元丹被碾得粉碎,庞大的元神也因为失去了支撑,渐渐消散了下去。

原本尚能支撑的石像彻底碎裂成了齑粉,江顾攥着被风无九一的元神融了大半的赤雪剑,半跪在地上,短促地喘了几口气,便吐出了大口的污血。

“师父……”变回了人形的卫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情况比江顾好不到哪里,浑身上下几乎没块好地方,更别提惨不忍睹的元神,他哆嗦着手扶住江顾,“师父,你……没事吧?”

江顾掀起染血的眼皮,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眼前是片模糊的阴翳,意识也变得混沌不清,他缓缓抬起手来,卫风以为他想摸自己,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然而下一瞬却被他死死掐住了脖子。

卫风的脖子几乎要被他捏碎,艰难地喘着气却又不敢用力挣扎。

然后他就见江顾缓缓逼近,那张溅满了血肉却又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容,声音却冷得阴骇:

“楚观山……是谁?”

风月无心(十九)

卫风第一次见江顾这般失态。

他愕然地看着江顾, 愈发稀薄的空气让他很难发出声音,他抬手想去抓江顾,然而不等他碰到江顾的衣袖,面前神情狠戾的人便昏死了过去。

“师父!”卫风赶忙将人捞进怀里, 却触了满手黏腻的血。

江顾面色惨白, 脸上溅满了血,胸腔的呼吸微弱到无法察觉, 卫风急切地给他输送灵力, 然而那些灵力却如同石沉大海, 他强行稳住心神, 情急之下分出一缕元神进入江顾体内探查,才发现他的经脉骨骼尽断,元神也出现了巨大的裂隙。

卫风还想继续探查,却呕出了口污血,灵力已然枯竭, 他方才为了绞住风无九一的经络元神也受到了重创。

他只得仓促地用最后一点灵力将江顾的元神归拢起来, 又固定住断骨经脉,才伸手擦掉了江顾脸上的血, 目光忽然顿住——

师父的护身阵法……失效了。

之前无论江顾受多重的伤, 护身大阵都会起作用, 可是现在却毫无反应,只能说明起阵之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师父。”卫风心底一慌,若放在之前没有护身大阵阻碍他定然欣喜若狂,可现在他心中却毫无绮念, 只剩了慌乱。

空气中又传来陌生的气息, 他打横将江顾抱起,化作了白雾倏然散在了空气之中。

“啧。”来人穿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衣裳, 只露出了双猩红的眼睛,揣着袖子看着地上风无九一死状惨烈的尸体,不爽地踢了踢,“这就死了?”

“竟然真能被反杀。”另一道女声嗤笑,“我还当能排名九一的能耐多大呢,那江顾修为好像只有大乘吧。”

她着了身鹅黄的衣裳,杏眼柳眉窄腰,手中攥着把拢起来的伞,却姿势极为潇洒地扛在肩膀上。

“他身边有头楚观山养的凶兽,实力不在真仙境之下。”那人顿了顿,“看来楚观山还是比我们先下手了一步。”

“无妨,畜生就是畜生,交给我便是。”女子娇笑了一声:“我最会收拾这些又脏又臭的畜生了。”

说完,她撑开了手中的伞,上面坠着数不清的兽类骷髅头,她仰起头在空气中神情迷醉轻轻嗅了嗅,会心一笑,“小畜生受了重伤,不出十二个时辰,我会提着他的脑袋回来。”

——

江顾重伤昏迷,不管是灵境还是墨玉镯卫风都无法开启,身后的人还在紧追不舍,情急之下,卫风带着江顾进入了湖底的洞窟。

灵力罩隔绝了湖水,也隔绝了他们身上的气息,卫风抱着江顾进到了洞窟深处,只化出了疤痕斑驳的鲛尾,将人圈揽在了怀里,慢慢地积蓄起灵力往他丹田中输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顾终于睁开了眼睛。

“师父?”卫风凑上来小心地喊了他一声。

江顾的目光在他鱼鳃式尖锐的耳朵上停顿了片刻,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

“别动,你身上的骨头全都碎了,经脉也尽数断裂。”卫风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我现在灵力有限,没办法给你疗伤,师父,你再等等,等等就好了。”

然而江顾却强撑着直起身子,他脸色煞白,手中掐诀,转眼两人面前便多了个书卷,正是灵境。

“师父,灵境耗费灵力巨大,我们暂且不进去为好。”卫风不太赞同道。

江顾淡淡看了他一眼,额头冷汗津津,哑声道:“你自己进去。”

卫风愣住,“我不进!”

江顾皱起眉,便想将他扔进去,却忘了自己重伤在身,卫风甚至没用多少力气就抓住了他,“师父,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你。”

江顾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进去。”

卫风盯着他目光逐渐迟疑,“还是说……你不放心我。”

江顾自然不放心,他不相信任何人,卫风也不会成为例外,尤其是在卫风还有三叶竹镣铐的情况下,虽然之前他意识有些模糊,但却记得卫风在听到他的质问时脸上慌乱的表情。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卫风攥着他的胳膊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他眼中有愤怒,有不解,声音嘶哑地反驳,“师父,我若想伤你,你方才意识全无时岂不正好?我又何苦一点点给你渡灵力?我……”

他哽咽了一声,却强撑着稳住声音,轻声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江顾的戒备心极重,心思也极为缜密,这是卫风见过他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卫风理解他的防备,却无法忍受。

他从来都是全心全意信赖着江顾,可再浓烈的感情在面临不对等时也会伤人心。

虽然他的心脏早就没有了。

江顾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沉默了一瞬,他想回答是,但直觉卫风不会喜欢这个答案,说不定还要闹脾气发疯,他只要愿意哄自是手到擒来,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