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大嫂可是有了难处?”
温氏又叹了口气:“也算不得什么难处,也有可能是我多心想太多了。”
“嗯?”
温氏:“你知道的,母亲现在让我学着管家,我现在主要学习的就是人情往来这一项,记住哪府与我们有亲,哪府与我们是故交,给小辈送什么样的礼,给长辈又是什么样的礼。”
孟蝶点点头,这就是个人情社会,一个家族人情往来绝对是重中之重,当家主母必然要掌握这一项。
“人情往来,往来往来,必然是有来有往。”温氏的声音低了几度:“我偶尔得空的时候算了算,侯府送出去的礼物较收回来的,最少也要多四分之一。”
孟蝶顿时挺直了身体,心中迅速计算着,孟家一年人情往来大约需要四五千两,侯府属于勋贵,人情往来要比文官家多得多,一年人情往来少说也得在一万四五千银子左右,少四分之一,那就是三四千的银子。
温氏佯装:“不过也可能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亦或是我算错了。”
算错?
孟蝶:“我记得嫂子的娘家是盐商,府上专业就是做买卖,大嫂算错账完全不可能。我想要么就是嫂子接触的日子短,还有不知道的地方,要么这就是实情。”
无论是温氏还是孟蝶心里都很清楚,还有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是托词,实际上就是温氏算的那样。
妯娌两个人的脸色一时间都不太好,人情往来能看出很多事情。论理侯府作为有爵位的勋贵之家,在人情往来上是应该有收入的,底下会有孝敬,现在反而赔钱,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家中男丁无权,不能罩着底下人,底下人自然也就不给孝敬了。
“母亲。”孟蝶含糊问:“怎么说?”
“我没明面问过,母亲自然也没明面说。”温氏顿了一下:“母亲只说侯府庄子田地众多,每年出息不少,需要大量人手打理。”
妯娌二人互相看对方一眼都懂了宁夫人的意思,侯府虽然在人情往来上亏钱,但是产业众多,亏这点钱别处能补回来,钱够用。
可这种事长期下去绝对不是个办法,孟蝶垂眸,难怪李二郎刚到能独自兑换路引的年纪就跑去了前线。
温氏:“哦对了,只顾与你说这些,倒是有一件正经事给我忘了。”
孟蝶:“还有什么事?”
温氏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前几天听母亲提过一嘴,原话是,明年是考核重新授官之年,最晚入冬你二叔一家就能回来,不知他这一次会被派去哪里。我想着说不定母亲抽空会问问你。”
“明年是大比之年,新科进士会顶上缺漏,原本的老人也得以退下来,或升或降。”孟蝶笑笑:“我心里有数了,多谢嫂子提醒。”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温氏在孟蝶这里吃了一顿午饭,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一起去正房请安回来,这才分开。
吃了晚饭,孟蝶却有些看不进去文章,歪在软塌上发呆。
她在心里划拉着侯府几位男丁的身份,侯爷本身有爵位,现在领着正二品武散官的参领一职,散官没有实职,换言之也没有权利。
世子除了有侯府世子的身份,现在掌管西城门是城门领,从四品的职位,这是个实职,然而官位太低了,武将升官历来比文官快,因为他们退的也快。
就说勇毅侯,他今年五十二岁,在武将中他这个岁数领虚职是正常的,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基本都是虚职,除非是边关守将,比如说勇毅侯的表兄弟唐提督。
比勇毅侯小两岁依旧领着实职,但是他现在坐镇大后方,调度军需物资等等,有点儿类似于军中吉祥物稳定人心的,同样不用上战场。
文官不同,孟庭义今年五十四岁,属于文官的黄金年龄,若非被牵连,明年底的官位调动,孟庭义就是板上钉钉的六部尚书之一。
世子三十五岁,武官从四品,孟蝶的父亲孟长生没被罢官之前,三十七岁,同样是从四品,这么一对比完全能看出来,世子的升官速度同普通人家比是快的,同他们这样的人家比,是慢的。
孟蝶再次想起置业的事儿,侯府几年不置业,上次她就猜测侯府男丁在朝堂上话语权不高,这一次彻底确定了不是话语权不高,而是压根就没有话语权,不然人情往来也不会亏空。
好在侯府的掌权人没有醉生梦死坐以待毙,反而开始积极谋划其它门路了,孟蝶略松了口气。连日来的费心费力,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宛如潮水般涌上来,孟蝶打了个哈欠。
“二奶奶,去床上睡吧。”
孟蝶起身又打了个哈欠:“我记得咱们这院子和隔壁院子,中间还有一道花树墙隔着呢,她那屋子的丫鬟婆子能看到我房里晚上点灯,这眼神可真好,千里眼吧!”
杏黄和雪青一缩脖,露微一边帮孟蝶宽衣一边嘻嘻一笑:“二奶奶英明,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们的小把戏。”
“二奶奶这些日子天天看文章看到半夜,人都清减了些,我们劝您又不听,我们想着大奶奶人好,对奶奶也好,就干脆故意同她院子里的婆子说这件事。”露微眉开眼笑:“大奶奶听说后果然来了。”
孟蝶:“竟然玩起心眼子来了。”
露微:“谁让二奶奶不听劝的。”
孟蝶:“合着还是我的不是了?”
三个丫鬟笑作一团,迅速让孟蝶躺到炕上吹灭了烛火,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仿佛她们只要慢一点儿,孟蝶又会起来熬夜看文章。
舒舒服服睡了一宿好觉,第二天孟蝶精神格外饱满。温氏猜的果然极准,早起请安回来,宁夫人带着孟蝶回了她住的东跨院:“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孟蝶:“母亲,什么事?”
宁夫人摆摆手,屋里的丫鬟婆子齐齐退下。宁夫人指着炕:“你先坐吧。你二叔明年秋天这一任到期,大概初冬就能回京城,如今外放六年已经结束,我们都在猜他会被吏部重新分到哪里去?”
看来侯府是打算事先给二叔运作了,孟蝶直接问:“这两任考核,二叔的评语是什么?”
宁夫人:“都是优。”
孟蝶想了想:“母亲,二叔外放六年任满,接下来去哪里做官事关重大,要看二叔想走哪条路,留在京城,以二叔的出身能进吏部是最好的。”
宁夫人眼睛一亮:“进了吏部,大概会是什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