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领着小兰进门,小兰进屋看到李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二小姐,您去瞧瞧四小姐吧。”
李恣放下茶杯:“她不是在府里养着呢么?身体可都好了?”
小兰:“我们家小姐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十分想念二小姐,故此派我来请二小姐过去瞧瞧她。”
李恣蹙眉想了想,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吧,那我就去瞧瞧她。”
“谢谢二小姐。”
李慧自从被勇毅侯从承恩公府接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锦心阁养身体,开始她是庆幸的,内心更是窃喜的,爹还管她,她就还是侯府千金,等时间一长,她就慌了,自己这处小院落仿佛被侯府遗忘了一般。
她每日不用去给嫡母请安,别人也不会来这里同她说话,更不允许她随意出入,完全就是被变相软禁了。李慧慌张之余又不停的安慰自己,她是侯府千金,总不会软禁她一辈子,等将来她再嫁,她就还是正儿八经的正妻。
这个想法直到昨天彻底被勇毅侯亲自给打了个稀碎。昨天晚上从她回府后就没露过面的勇毅侯来了,不等她欣喜,勇毅侯就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过了正月十五,你就到三清观去清修吧。”
这是勇毅侯的原话,李慧顿时被炸了个头昏眼花瘫软在地,去三清观清修?这哪是让她清修,分明就是让她出家了此残生。
李慧哭了半宿,她原本是想求嫂子周氏同哥哥说说,然后让哥哥在勇毅侯面前求情的,结果周氏还在伯爵府没回,她心里又慌又急,想着二姐今日回来,便立刻差人急巴巴的去请李恣。
看到李恣进门,李慧直接扑过去,李恣一闪身,李慧扑了个空,脸上顿时悻悻的:“二姐,求求你帮我同爹说两句话吧。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到三清观,我不想出家。”
小兰请李恣坐下,李恣没动,挥了挥手将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挥退:“爹说要送你到三清观?”
李慧点点头:“说过了十五就去,还说只让我带几个守寡的婆子过去。二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同爹说说情,别这样罚我行不行?”
李恣看了一眼李慧:“你认为爹把你送到三清观是罚你?”
李慧看着李恣没说话,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这不是罚她还能是什么?
李恣揉了揉额头,很想转身就走,她对说教委实没什么兴趣,浪费唾沫星子还废嗓子,可面前的人是她妹妹,她还真不能不管,由着她继续猪油蒙心的不安份。
深吸一口气,李恣不得不开口:“你原本想的是回了侯府你还是侯府千金,将来再嫁便是低嫁也能找个不错的人家,继续做你的正头娘子对不对?”
李慧低着头没吭声。
李恣:“李慧,你给我听好了,这个想法你赶紧打住,不可能。至于为什么不可能,不是因为要罚你,而是因为你这个性子,不管是高嫁低嫁二嫁三嫁,你都过不好日子。”
李慧抬头震惊的看着李恣,完全不懂她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恣再次深吸一口气:“你刚嫁过去那会儿,高岭对你还不厌弃的时候,你都做过什么?仗着高岭母子得势,竟然敢在承恩公世子夫人面前掐尖要强。那是什么人?那是朝廷亲封的诰命,皇后娘娘的亲弟妹,太子殿下的亲舅母,吏部尚书的亲女儿,这样的人你都敢掐尖,真是一朝得势便猖狂。”
“若是真的低嫁,就凭你这捧高踩低又欺软怕硬的性子,岂不是要骑在男方全家头上?到时候咱们侯府姻亲的好处没有,倒是平白多了个敌人。”
李慧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二姐,我当时年轻是好强了些,我现在知道错了,绝不再犯。”
李恣嗤笑一声懒得反驳她:“李慧,我还是那句话,你过不好日子的,你永远都搞不清楚重点,搞不懂一件事的根源在哪里。当初你二姐夫也曾混过,还置了外室,还要给一个舞姬赎身,我不信你对这些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当年我是怎么做的?我回来同爹同母亲哭诉,从来都是骂你二姐夫,我可有说过外面的妇人一句,骂她们勾引你二姐夫的话?”
李慧眼里带上茫然,仔细回忆着过往种种,那会儿她只有十岁左右,不过印象还是有的,好像二姐确实从未骂过外面的人,只是骂二姐夫,而且是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李恣:“想起来了?我为什么这样你就没想过?那是因为你二姐夫自己不学好,没了这个外室,还有另一个,没了这个舞姬还有歌姬。我堂堂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岂能同那些人争斗,没的失了身份,所以我要对付的人从来不是那些莺莺燕燕,要对付的是你二姐夫。”
“你可好,明明是高岭不成样子,先是把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翠嫁到庄子上,就因为她长的好,又为了讨好高岭把自己的奶嬷嬷逼走,还得罪了娘家,自己把自己的羽翼剪了干净,最后你不任人欺凌谁任人欺凌?”
“当你把那些莺莺燕燕放在眼里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她们都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你放在眼里?也配你去斗一斗?你要做的明明是收拾高岭。”
李慧的脸色越发苍白:“那些狐狸精,那可是、可是夫君,夫为妻……”
“呸!”李恣气笑了:“说你蠢都是抬举你,你连蠢字都不配,夫为妻纲?君还为臣纲呢,皇帝不好底下人还不是照样造反,至于丈夫,好样的也就罢了,夫为妻纲,琴瑟和鸣都可以,不是好的,他不过就是一个男人,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能和离就和离,不能和离他就一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还拿他当盘儿菜,他也配?”
李慧目瞪口呆,生孩子的工具?李慧一脸恍惚:“可、可是承恩公夫、夫人也……”
“她?”李恣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你以为陛下下明旨训斥承恩公宠妾灭妻,人人就同情承恩公夫人了?我今儿就告诉你,同情的没有,笑话的一箩筐,孩子都生完了,女儿又那般出息,堂堂诰命夫人自己占理还能把日子过成那样,简直丢尽了脸面,不然她现在又为何还在三清观,还真当她清修吗?不过是少丢人罢了,在那里还能最后维持她当皇后生母的体面尊荣。”
李慧不服:“姐姐说来容易,遇到承恩公,遇到高岭那样的又有办法呢。”
李恣笑了:“办法多了,承恩公那样的,承恩公夫人背靠皇后太子,心狠一点直接杀了那婢妾一家,心软的远远发卖,至于承恩公,打断腿往后宅里一关,他又能耐我何?谁还敢给他出头不成?谁又会给他这个废物出头?承恩公夫人女儿是皇后,儿子管着承恩公府,自己的日子会是何等的舒心顺意?”
“至于高岭,你们之间尚未有孩子同样好办。当年你姐夫不着调,爹爹亲自跑去嘉峪关,是为了什么?是想让我和离的,侯府千金纵是和离再嫁也能找到好人家,我公爹恳求爹爹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若是管不好儿子,就亲自登门赔礼,然后和离。”
“爹让你嫁承恩公府就是疼你,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开国勋贵,门当户对,你们过不好,我们家完全有底气与他们撕破脸将你接回来,咱们这一辈女孩从心,便是让我们活的恣意心情愉悦。”
“若是不愿意和离,那就更容易了,他不是贪欢好色吗?不是喜欢那个柳姨娘吗?不是喜欢柔媚听话的美人吗?你从外面买两个妓馆里调教好的清倌送给他,你一个当家主母高高在上坐着看那些莺莺燕燕的斗,听话的就给点甜头,不听话的直接发卖了事,高岭不高兴舍不得,你发卖一个买回来两个给他,不行就四个,他这等贪欢好色的人,你看看他到时候是不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到时候谁不尊重着你这正妻。李慧,你从来不懂这个权字。”
李慧张大了嘴巴,突然痛哭失声。
李恣长叹一声殷殷告诫:“李慧,人生的路很长,会有很多事情摆在那里,你哪一件都处理不好。爹说送你去三清观,不是罚你是疼你,你在那里还能维持着侯府千金的尊荣体面,过着衣食无忧的清闲日子。真的再嫁,你指不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
李恣转身:“我不喜欢教导人,今日这番教导算是全了我们一场姐妹情,以后你不必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你就安份些吧。”
李慧看着李恣消失的背影,哭得撕心裂肺。
玲珑苑中发生的事儿自然瞒不过侯府上下的眼睛,不过无论是谁都没提,有什么可提的呢,当家人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决定,再提她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过了正月十五,年味儿瞬间淡了下去,京城中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今年是文科考进士之年,距离京城近的考生已经在正月十五过后陆陆续续来到京城。
这些同侯府没有关系,宁夫人最近有些苦恼,她收到的请柬实在是太多了,这家请她赏腊梅,那家请她看红梅,另一家又说白梅清雅,还有其它各种的杂七杂八。
将这些请柬扒拉到一边,宁夫人有些嫌弃:“说是请我,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想请蝶丫头的。”
郑嬷嬷:“他们怎么没请别人,这不也说明咱们二奶奶有本事么。”
宁夫人弯起了眉眼:“这倒也是。”宁夫人重新拿起份请柬看了看:“你说我要不要带她出去走走?她现在有了诰命在身,再也不会有嚼舌根的人,出去走走开始应酬也是好的。”
郑嬷嬷斟酌着:“我也觉得是好的,不过我瞅着二奶奶最近好像挺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