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娘子摇摇头:“我今儿回家问问他。”夏娘子这会儿心里有些纠结,她真是既盼着厂房早日完工,自己好回去继续当织娘,又想着厂房晚点儿完工,当家的在那里做工,工钱多还供饭,这样的好活计可不好找。
回到家中,公婆得知还有机会回去做工,顿时都松了口气。晚上夏娘子的丈夫余有全回来,夏娘子忍不住问:“你们还有多久能完工?”
余有全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会儿一边呼噜面条一边说:“估计用不了多少日子,最多两个半月,快一快也就两个月。”
夏娘子大吃一惊:“这么快,那么多房子都能盖好?那可都是青砖房!”
余有全:“二奶奶舍得下银子,不但把京城还把周边几个县城的泥瓦匠都找了来,这么多人一起动手,那还不快?”
夏娘子点点头:“也是,今儿露微姑娘说庄子那边地方不够大,就等厂房好了,缫丝染丝和织娘都要再招一批的。这么着急这厂房可不得快着些盖。”
余有全的娘柳氏心中一动:“缫丝染丝那边也招人?”
“招的。”夏娘子想了想:“听露微姑娘那口气,还不能少招呢。”
柳氏眼睛一亮:“那我去做、不行,你去做织娘,我又不在家,家里怎么办。”
屋中一静。
好半天,余雨声才道:“有啥怎么办的,我和有全还能饿死咋地。”
柳氏看了他一眼:“那也不好说。”
余雨声一噎:“做不好吃还做不难吃啊,以前我为了做工你做饭,这会儿你去做工我做饭,正好,这两个月你就教我做,我还就不信了,盖房子我都成,做个饭就不行了。”余雨声原本也是泥瓦匠,有次从房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落了点儿残疾就只能到处打零工了。年岁渐长,零工是越发的不好找。
柳氏还有些迟疑。余雨声给她使了个眼色。柳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的小孙女,前些时生病的小丫这会儿正在院子边角处认真种花。
小丫头病着的时候听到了那些人劝她爹娘扔了她的话,哪怕只有五岁,她也知道扔了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家里花了好多好多钱,她要努力干活儿,种点儿花去卖,她要赚钱。
柳氏眼里浮现出心疼:“那我去报名,要是运气好真被选上了,你就在家做饭。”
余有全:“娘,不是还有我呢么,厂房这边完事再抢个秋,冬天我找活儿也费劲,我也学学做饭,到时候我们爷俩就全指着娘亲和娘子养了。”
余雨声瞪了他一眼:“让妇人养活,你也不怕被人笑话。”说完自己先笑了,只觉得整个家的日子都有了希望。
等织出完整的丝毯露微抽空回了侯府给孟蝶汇报:“已经织出来不少丝毯了,我瞅着质量都行,雪青也点了头。王庄头又开始琢磨着怎么扩大柞树林了,看他那架势,不把整个庄子全部的山地都利用上肯定不能拉倒。”
孟蝶失笑:“他真的是……不管他不管他,就让他折腾吧,横竖人手有限。听说前些时有织娘闹事?”
露微:“是,我当时把一些冲动辞工的直接撵了,不过那几个真正挑事儿的她们倒是精明,不曾站出来辞工。我想着,她们挑事儿无外乎就两个目的,一个是想辖制住我和雪青她们,以后她们那活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另一个想的无外乎咱们这次招了这么多人,她们肯定以为咱们不会继续招人了。”
孟蝶懂了:“这次大规模招人她们有亲朋好友没赶上。你这是想一锅端了?”
露微眉开眼笑:“不是想一锅端,是已经被我一锅端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几个挑事儿的都是什么人,拿别人当刀使不说还故意挑手快的,真真是一肚子坏水儿,能和她们走到一起的哪有老实人,我可不想有什么遗漏到时候一条鱼腥了我一锅汤。”
孟蝶点点头:“盯着我们的人本就多,这样的小人必要斩草除根才行,不能让她们混在老实人的队伍中。”
露微:“嗯,梅儿和梨儿那边也都在梳理人呢,我这次回去打算再梳理两遍,确定在搬去厂房那边之前,把那些不老实的都清出去。”
孟蝶颔首。
说完了这件事,露微突然说:“湖绿,你亲自到门口守着。”
屋里的玫红湖绿还有杏黄纷纷楞了一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从屋里退出去,湖绿亲自守着门口。
孟蝶也懵了:“有什么大事儿?”
露微沉吟了一下:“这两日有两名过去的娼妓同我私下里说了点儿话。”
孟蝶心弦一颤:“可是与拐卖有关?”
露微:“是,她们俩说崔家和赵家的背后主使是刑部右侍郎师焕礼。那日踏青开口骂人的正是他的嫡子师耀。”
孟蝶看着露微:“师焕礼?他是书香世家出身,家资巨富产业众多,拐卖这点子钱……”眼见露微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孟蝶福灵心至:“不为钱,是为了别的事儿?”
露微颔首,张了张嘴又闭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孟蝶的心猛然一沉:“他要女童做什么?”
露微压低声音:“师焕礼认为、认为为完璧女子破身,可以去除自己的霉运。”
孟蝶瞬间脸黑如锅底,这个说法古今有之,当然正经书中没有记载,杂谈野史中屡被提及,有些男人甚至愿意花费几十上百两银子去青楼专门为清倌进行所谓的破瓜。
不对,还是不对,孟蝶再次看向露微:“青楼楚馆中有清倌儿。”
露微深吸一口气:“他认为来了天葵的女子就不在洁净了,没有祛晦的效果。”
“混账王八蛋。”孟蝶脸色铁青,手握成拳,
露微吓了一跳:“二奶奶快松手,仔细伤了手心。”
孟蝶眼前一阵金星乱闪,耳畔响起嗡鸣声,露微说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清楚,心里就一个念头,把师焕礼凌迟处死都便宜他了。
“二奶奶松手,快松开手……”
露微的呼唤仿佛从天边传来,孟蝶眩晕感逐渐消失,慢慢将手松开。白皙掌心赫然是四道深深的月牙痕迹,隐隐有血迹渗出。若非孟蝶不喜欢留长指甲,怕是得血肉翻开。
露微赶忙倒了杯茶:“二奶奶消消气,消消气……”
孟蝶就着露微的手喝了两口茶,眩晕感彻底消失:“这个混账玩意儿是从什么开始的知道吗?原本的娼妓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是被拐者之一?”
露微深吸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花蕊没说,她应该也是不知道。她是被拐者之一,原就是京城人士,家住在西城区,她家里人口多,她是女孩儿又上有姐姐下有妹妹的,也不受宠,经常吃不饱饭,人长的也瘦弱。十三岁那年她和妹妹在一处玩耍,有两个男子突然出现强行要将她们两人抱走。”
“花蕊奋起反抗,咬了抓她的男子,她又去救妹妹,将那人也咬了,她妹妹趁机逃脱,她被重新抓住嘴里塞了布装入麻袋中,两个男人刚走几步路就发生了争执停下脚步,她那会儿年纪小不知道两个人说的是什么,只顾着高兴,想着两人停下脚步一会儿妹妹喊了人来,她也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