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真情实意的喊人:“快去请大夫。”说完她又看向董洪杰:“董大人,师焕礼身体不大好,还请董大人费心为他诊治,不然他进不了宫赎不了罪,岂非一大憾事。”
董洪杰面皮抽动两下,连连颔首,他懂,他绝对不会给师焕礼寻死的机会,哪怕师焕礼死了,也得在他成为太监之后。
坐在回去的马车中,露微忍不住问:“二奶奶,海棠妹妹一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孟蝶颔首:“是我请祖父派人仔细查探的。当初我听了海棠的遭遇后不是让范嬷嬷帮着找人吗?结果好久也没个消息,那会儿我就起了疑心。又不是千百年后多少人的存在痕迹就没了,这才几年,那么个大活人哪能说没就没,哪怕是意外去了也应该有些生活过的痕迹才对,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这本身就代表异常。”
“被抹去存在的痕迹,一种就是她被灭了口;一种是她为求自保,自己把自己存在的痕迹抹平了。无论哪一种,她一定是卷进了是非当中,不然何必大费周章。”
露微恍然大悟:“所以二奶奶就请了老太爷派人查访?”
孟蝶再次点头。
露微还有一处不解:“赵家也是奇怪,他们拐了那么多女童,为何还要将自家女孩儿送上?”
孟蝶长叹一声:“他既然是为了去晦,特别倒霉的时候就会想会不会需要特别时辰出生的女童更好些?”
露微恍然大悟,也跟着长叹一声,话锋一转:“说起来,二奶奶您瞧没瞧见师焕礼听闻他要入宫做太监时的脸色?我能记一辈子,也能笑一辈子,活该!二奶奶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孟蝶眼底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我要让他在今后的余生中每一天每一夜,每时每刻都活在这种屈辱中,哪怕是死,也要让他先尝尝这屈辱的滋味儿。否则直接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对不起那些被他糟蹋的女童。”
露微重重的一点头。
孟蝶长出一口气:“依依真的是个人才,称得上智勇双全,你私下里问问她将来打算做什么?若是愿意留在我的庄子上,你可以好好培养培养她,指定能更出息。”
“诶。”
师焕礼是刑部右侍郎,正三品大员,大理寺卿审理完毕立刻写了奏折连同画押的供词以最快的速度呈现给皇帝。
皇帝看着供词气得额头上青筋蹦起来多高,师焕礼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尤其是那离谱的去晦气想法,皇帝年少时偷看杂野之书,也曾看到这等论调,他当时嗤之以鼻,甚至还想,信这种说辞的大概只有目不识丁的村野莽夫。
结果,他亲自提拔的刑部右侍郎,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竟然对这种狗屁不通的说法深信不疑,更离谱的是他利用手中的权利还去实行了,他还实行了!!!
皇帝越看越生气,一直看到判决,心中升起的怒气戛然而止,眼睛盯着“县主孟蝶建议判处宫刑”恍惚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这个孟蝶,果然是个不让人的,杀人诛心不外如是。想着,皇帝提起朱笔,轻轻一勾,准奏。
师焕礼被罢官,即刻送入宫中,手下的总管李浩以及参与到强拐女童案中的所有人小厮拐子等等,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抓,原本按照大易朝的律令,拐卖是判死刑的。皇帝考虑到主犯尚且免于死刑判了宫刑,从犯不好判处死刑,干脆都判了宫刑,都一块儿当太监吧。
除此之外,师焕礼教子无方,所有子嗣,无论嫡庶又或者是女干生子(外室子)一律不准科考,有功名的,夺其功名。
赵家和崔家以拐卖女童之法获利,纷纷被判抄家,主犯死刑。
韩氏打官司要与赵竹青和离,这一次能搜出账册全靠韩氏帮忙,有孟庭义暗中帮忙,和离官司判得十分迅速,韩氏拿回来自己的全部嫁妆,彻底与赵家两清。
孟蝶听着范嬷嬷给她的回禀,满意的点点头:“韩氏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师焕礼那边什么时候动宫刑?”
范嬷嬷:“那一群人刚一送进去就动了宫刑,这可是陛下亲自批的案子,那些宫人哪敢怠慢,手脚都特别麻利。”
孟蝶:“死了没?”
范嬷嬷:“哪能呢,皇后娘娘特意命太医院里有名的太医在那里候着,还说好歹都是条命,不必吝啬药材。听说他刚醒的时候有些疯疯癫癫的,太医妙手回春给治好了,他几次又想自杀,都被娘娘派过去的老太监拦住了”
孟蝶笑了:“现在人呢?”
范嬷嬷也笑了:“送去刷恭桶那边儿了。”
孟蝶:“宫里这种服贱役的地方可不好待,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有那不小心得罪人或者是运气不好被分去的,寻死的不少,你赶紧想办法寻条人脉,看着他点儿,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白白的便宜了他。”
范嬷嬷脸上的笑容扩大:“二奶奶就放心吧,皇后娘娘已经特意派了好几个年老的太监看着,说他若是不能服苦役赎罪,岂不是白瞎了县主的一片苦心。”
“哈哈……”孟蝶放声大笑。看来皇后娘娘对这个师焕礼也是恨得牙痒痒,就是要让他这样,死不了;活受罪。
笑够了,孟蝶又问:“崔家其他人怎么办的?三婶子怎么想的?”
范嬷嬷收敛笑容露出一抹鄙夷:“崔家那个老货,咱们三太太去牢里探望他们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竟然让三太太请老太爷去陛下那里说情……”
杏黄直接炸了:“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范嬷嬷:“谁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样的话。三太太直接就给怼了回去。三太太说,娘平日里总是教导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孩儿嫁出去后娘家不是家,只是一门亲,不要想着插手娘家的事儿,没那个资格。娘说的话,我这些年牢牢的记在心中,一刻不敢忘怀。现如今,你们如何自然是与我无关,能来见你们最后一面,已经是当亲戚的极限了。”
孟蝶噗哧就笑出了声,是她三婶子能说出的话,相比较于急性子的二婶子,她三婶子瞧着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实际上嘴巴利索的很。
范嬷嬷:“崔家大老爷的妻子被娘家接回了,她生的那一双儿女也跟着去了姥爷家,崔家大老爷还有三个庶出子女,三太太在京城周边的临县买了个小宅子和几亩地,又安排了两名忠心的老仆照顾他们。”
孟蝶:“我记得三婶子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和嫡亲的妹妹?当初崔老太太想占我便宜这件事就是她妹妹告诉她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吧?”
范嬷嬷点头:“三太太请示了咱们老夫人将两人接回了府里,崔家二爷今年也十九了,早早考了举人,品性也好,同他大哥真是云泥之别,可惜崔家老太太心高,他至今没定亲,这会儿怕是不好定亲,不过他到底是个爷们儿,耽误两年也使得,倒是三太太的妹妹眼瞅着十七了,也没说人家,现在家里这样,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孟蝶摆摆手:“有什么可愁的,只要她自己能立得住,困境不过是一时的,将来日子总能好过。”孟蝶手中摆弄着印有薰衣草的签纸:“倒是没想到,这个签纸也能立一大功。”
杏黄:“往年的签纸上面都是桃花,玉兰,兰花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印薰衣草的。”
玫红:“说起来我知道这薰衣草还是因为二爷送来的晒干薰衣草,以前这种花真是听都没听说过。”
范嬷嬷噗哧就笑了:“今年流行印薰衣草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说咱们二奶奶夏日不得好眠,二爷特特去解忧公主园寻了这薰衣草给二奶奶。现如今,京城里都把这印有薰衣草的签纸当做是夫妻恩爱的象征。”
孟蝶麻了,她和李蔼面儿都没见过,恩爱,恩爱个头,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那些人没有!!!
杏黄三人窃笑出声。
范嬷嬷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红纸:“按照咱们京城的规矩,家里盖了房子之后入住的时候要请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来暖房,上次我问二奶奶,二奶奶说这是厂房就不暖房了,不如请所有泥瓦匠吃一顿,酬他们连日的辛劳也顺便热闹热闹,我想着就算这样,还是得挑个黄道吉日开席,请了先生按照估算的竣工日子给挑了两个日子。究竟选哪个还请二奶奶来定。”
孟蝶接过红纸满脸惊喜:“快竣工了?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