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佣兵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上游陡峭的两岸,有很多黑洞洞的岩石缝隙。
那里是个好位置,靠近水源,居高临下,完全可以静静窥视下游那些热闹的商队,有任何不对就可以从缝隙穿到山体的另一边。
葛利沃夫拍拍坐骑,驱使马匹矫健的越上对面的岩岸。
如果这上面依然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他就在这里凑合一夜,明天往回赶路。
当佣兵来到最后那处能容得下二十人的岩石洞前,只向里扫了一眼,他就开始懊恼。
何必多管闲事呢?
早知道他就跟在那群贵族少爷们的屁股后面,这会可能已经回到蒙奇顿堡好吃好睡了。
葛利沃夫默默地看着手中捏着的半截肉干,口中十分艰难的咀嚼着肉干上消失的那半截。
他幽幽叹气,葛利沃夫本来是一个自由快乐的雇佣兵。
佣兵认命的进去,他蹲下用手轻轻拨开表面那层被人为遮掩的土,这种石料为主的山上,土多是干燥的浅黄色细土,岩石剥落下来的石子颗粒是灰白色。
佣兵摊开手掌,轻轻在地面上拂过,然后捏起细土中的一颗深棕色的石子。
当你把它放在掌心,就会发现它并没有与自己的体积相称的重量,作为一粒石头,它实在太轻了。
他直起身子站立起来,再一次审视这个不大的地方。
没有篝火的灰烬,看看地上被踩踏的痕迹,即便被随意的抹平遮掩过,也能知道人数不算少,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小心,连火堆也不愿燃起?
他们甚至是坐在岩石上靠着墙睡的,那些粗糙剌人,凹凸不平的石面上凑近了能看到被勾下来的细丝,几乎难以发现,那是从他们裹着休息用的袍子上挂下来的。
细丝有些粗糙,并不柔软,它常见于赫尔高原一种用野苎麻制成的布料,赫尔人会穿用它做的兜帽袍,离家放牧的时候随意铺开或裹在身上就能休息,十分耐磨。
佣兵离开山洞,将手中的石子随手扔起再接住,借着夕阳的余晖,他两指微微用力,那颗石子轻易就被抿成细碎的残渣随风散去。
这压根就不是石子,它是赫尔人出了名难吃的铁面包的碎屑,巨大,坚硬,又酸又臭,但是非常充饥。
一队赫尔人?
葛利沃夫思索着。
这群人不像是赫尔游骑兵,也不是斥候,笨拙小心,又行动匆匆。
他站在高处俯视这片大地。
与下游岸边拉开高度后,人马来往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见,商队们踏出一条发白的道路,通往蒙奇顿堡。
这才是正常人的路径。
佣兵的眼神顺着河流逐渐远望,这是一条向西的河。
河谷地的西面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村镇,就连阿尔伯德的税收官都懒得光顾。
赫尔人行踪诡秘,冒这么大的风险到底想要什么呢?
佣兵听到尖锐的鹰啼,夜黑了,高山上的苍鹰归巢了。
如果返回与骑兵们集合,来回又会浪费三四天的时间。
他迟疑了一会,决定独自跟上。
大概七八天前。
骑士长艾恩与一队骑兵由东向北去。
他手下的人服从指示,训练有素,与佣兵那边的不服管教不同,他们行动迅速,不断的向北推进。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河谷地。
“你说他们是什么样子?”
“骑士大人,他们一行十六七个人,全都罩着兜帽大袍,看不到脸,连靴子也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时候?在哪里?”
“昨夜,在沼泽森林西边的鹰嘴山那里。”
昨夜,沼泽森林鹰嘴山上。
河谷地的牦牛体型强健,肩高能接近两米,性情十分凶猛。
这个牧民的牦牛与另一头野生的公牛大打一架后穷追不舍,越过牧地,一直追到陌生的山地,可怜的主人没等到它归家,只好一路去寻,终于在沼泽森林西面的鹰嘴山上找到了它。
夜里猛兽出没,他带着耗牛找到一个附近的牧民用来避风的窑洞,这个巨大的毛茸茸的家伙睡在他旁边,将他完全遮挡进黑暗中。
后半夜,牧民听到脚步声,人数不少,他谨慎地从牦牛身后的阴影向外窥视。
一群身披兜帽大袍的人,面孔隐匿在兜帽下的黑暗中,袍子几乎盖住靴面,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他们在窑洞口的岩石下方停住,低声私语。
牧民竭力将身体匍匐在地上,他一点一点的向外蹭过去,然后伏在边缘屏气聆听。
听不清内容,不过绝不是河谷地的口音,也不是阿尔伯德口音,他的额上冒出冷汗,一种莫名的勇气驱使他将一双眼睛探出岩石:那群兜帽人的对面站着几位游民打扮的男人,两边的人严肃的低声交谈。
牧民心跳加速,他们是扮成游民的赫尔斥候!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