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拿过被随意扔在身边包裹上的小学徒的本子。
她不着头脑的翻动着它,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文字和图画。
如果这个世界重回千百年前,法则会在她诞生的时刻,赐予她有束缚力的真名,再赋予她无数知识。
可她除了背负起生命沉重的代价之外,一无所有。
狄俄倪克斯摸摸本子上的字迹。
巨龙就算再虚弱数倍,闭上眼睛打一个百年的打盹,再醒来时,今日在她面前的这些人类也早已化作灰尘。
他们靠什么得到力量与知识?
他们甚至没有得到法则赐予的真名。
就靠这个吗,纸张,奇怪的划痕,和不怎么像的画。
赫尔达将一些书籍文献重新整理好,放回马鞍两侧的袋子中。
她回头啊了一声,紧张的说:“倪克斯在看我的小本子,她好像很感兴趣?”
梅蒂拉训她总是一惊一乍,“你紧张什么,倪克斯大概不认识字,……你不会写了什么坏话吧?”
赫尔达努力忽略自己这几天写的观察记录,为知识做贡献怎么能叫写坏话呢?
她认真的纠正,“我是怕她喜欢,要是找我要的话,我又不能给她,害怕伤害到她需要呵护的感情!”
“我知道,‘赫尔达绝不分享财物’,这简直像什么邪\教徒的发言。老实说,你肯送给她一双靴子我就已经很惊讶了。”梅蒂拉相当无奈。
赫尔达重申,“借,是借!”
梅蒂拉对小学徒敷衍地点头,“好,好。”
“我看你也不用想太多,倪克斯瞧着比你成熟多了。你要是这么些天一直忍着魔法的污染,早就背过气去了。”
小学徒皱皱鼻子。
不过说起魔法的污染,赫尔达趴在马背上去看倪克斯,“她这几天状态确实不太好,佣兵在的时候她看着还精神些。”
于是小学徒的逻辑不通顺起来,“为什么?惹人厌的家伙走了不应该更放松吗?”
梅蒂拉手下忙个不停,一边努力耐下性子解答小学徒的种种离谱疑问,“靠海的领地如果想要为国王陛下进贡活鱼,就会在桶里多放一条惹它们讨厌的天敌,这样送到王都的时候鱼就会活蹦乱跳。”
讨厌的家伙原来还有这种用途。
小学徒觉得有道理,“那葛利沃夫快点回来吧,倪克斯可以欺负他,再让骑士长大人看着佣兵不能还手!”
佣兵正踩着逃走的赫尔头领,费劲的用麻绳套住他的手脚。
忽然他打了个喷嚏,手下一紧打了个死结。
赫尔头领被勒到闭气。
葛利沃夫毫无歉意的说了声不好意思。
很难让人相信这家伙不是故意的。
他揉了揉鼻子。
天气有这么冷吗?
在所有人都安睡后,狄俄倪克斯避开守夜的两个骑兵。
她在月色下在阴影中,沿着山脚的小路向山脉上攀爬。
身后的影子随着崎岖的山路拉长又缩短。
狄俄倪克斯再次化作黑色的牧犬,轻盈地在山间跃动。
守夜的骑兵艰难的辨析山影中那道敏捷的身影,“那是狼吗?”
他的同伴视力优异,“是一匹黑狼……旧神保佑,它可真大,也许是探路的头狼,希望不要引来狼群。”
黑色的牧犬翻过山川与河流。
她越过溪边,惊扰了夜间饮水的小鹿,它像挨了一鞭一样弹跳起来,以之字形的路径逃离,消失在林间。
狄俄倪克斯静静的看着它惊逃,底底垂着的毛绒尾巴微不可见的甩了甩。
她掉头回到溪边。
小溪对岸,夜游的红松鼠啄了几口溪水,警惕的地盯着这只黑色的牧犬。
她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看到月光粼粼的溪面上映着她的模样。
狄俄倪克斯抖动耳朵,水面中的牧犬也动动耳朵。
她垂首饮溪。
水中的镜像被层层的涟漪激碎荡散。
一声嘶哑尖锐的鸦啼划破寂静的月夜。
狄俄倪克斯仰起头,鼻尖冲着一座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