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斯澜走到沙发另一边,有些紧张,“阿姨……先生他……他去公司了……”
“我儿子的行踪,我自然知道。”邹鸢微微皱了皱眉,“你是演员,怎么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
“……”
“你别杵那站着了。”
“好。”郑斯澜拘谨地坐了下来,两只手放在大腿上不安地交握着。
邹鸢把玩着小鱼有些潮湿的耳朵,缓缓道:“你这个男孩子,的确长得很好看,难怪,阿盛会喜欢你。”
郑斯澜不明所以地听着她说话,不敢吱声,暗地里莫名脑补起邹鸢像烂俗电视剧桥段那样掏出一张支票让他离开殷盛的荒谬画面。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那样,他离开还是不离开呢?
“起初,我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邹鸢说着顿了一下,长叹一声,“没想到啊。”
郑斯澜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坐得直直,继续乖乖地听。
“他一向是个主意极大的。要做什么,心里早有谋算,谁也拦不了,还十年不晚。如今,他放着偌大的家业不想管,开娱乐公司,混剧组,追求你,任性起来,简直不像个三十几岁的人!偏偏他姐,他姐夫,他外甥个个都支持他,还拼命劝我接受,显得我好像是有多不开明的老古董一样。”邹鸢吐槽完,话锋突转,盯着郑斯澜:“他这一切算是来真的,那么,你呢?对他也是认真的吗?”
骤然被提问,郑斯澜心头一紧,却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尽管他答应殷盛的第三次告白答应得很仓促,可接受殷盛,其实是他再三考虑的结果。
而他的回答相当笃定,总算让邹鸢有所动容。她微沉了声音表态:“你们的事,我不想赞同,也不会反对。这么些年,阿盛形单影只的,我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既然你愿意跟他交往,那就好好处吧。”
郑斯澜万万没料到殷盛的母亲居然如此通情达理,一颗高悬的心总算降回原位,神情认真地“嗯”了一声。
“以后,你犯不着像猫见了老鼠一样见我。”邹鸢特意瞥过去,“燕清商真的是你演的?”
“是。”
“怎么真人和角色反差那么大?”
郑斯澜尴尬地笑了一下,“阿姨,您也看《燕歌行》?”没办法,面对不熟悉的人,尤其对方年纪比他大,地位比他高而且并不平易近人,他就会不知所措,无法松弛自如。
“我儿子出品的剧,我当然得捧场。”邹鸢语气不觉中带了为人母的骄傲,“还别说,有他名头的剧都不赖……”
·
殷盛接到郑斯澜的消息之后,紧赶慢赶,终于赶回家,看到母亲和心上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天的画面,暗暗松了口气。
自从前年他向母亲正式承认喜欢男人,对方催婚依旧,他不得不找姐姐等人去给母亲频频吹风,好让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性取向。好在,母亲虽然上了年纪,但交际广泛,且经常出国,见识过多元文化,思想不会过于固执保守,见他并没有和哪个男人勾勾搭搭,败坏名声,便没怎么干涉,甚至连张罗相亲的事也往往因为他的拒不配合而不了了之,只有绯闻事件爆发,她瞧出他与郑斯澜的端倪之后,才颇有微词。
此刻,他加快脚步走向沙发,出声打招呼,“妈,您怎么来了?”
邹鸢反问:“我不能来吗?”
“能,”殷盛挂上笑容,“欢迎之至!”
知子莫若母,看穿儿子心思的邹鸢轻轻“哼”了一声,转头对郑斯澜说道:“你去给小鱼吹吹毛吧,它身上还有些湿着呢,不必陪我这坐了。”
“好。”郑斯澜顺从地答应,起身时看向殷盛,并朝对方点了点头,然后逗走小鱼,给人家母子留下叙话的空间。
待郑斯澜离开视线之后,殷盛语气略带抱怨地开口,“妈,您突然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你怕什么?”亲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让邹鸢有点来气,“难道我会吃了你心肝宝贝不成?”
“……”
“我看,他可没多单纯可欺,我一找他,他就给你通风报信了。”
“斯澜又不是傻瓜。”殷盛无奈苦笑,“妈,您有事找我就行,找他做什么?”
“放心吧,他好歹是david的救命恩人,我怎么着也会对他客气一点。”邹鸢重新开启吐槽模式,“你搁这金屋藏娇,还不许我来瞧一眼?你从k市回来后,就只去了一趟老宅,天赐就快满月了,你这个舅舅该不是乐不思蜀,把他给忘了?”
“没忘没忘,我后天一定回!”殷盛保证完,轻轻揽过母亲肩膀,试探问:“我把斯澜带过去参加满月宴?”
“想带就带,随你!”
“多谢母亲大人!”
“少来!”见儿子沉溺于幸福之中,样态与过往大不相同,邹鸢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呀,非得找个男人过日子,要是你爸还在世,看他不打你一顿!”
殷盛笑容顿时一敛,半晌回道:“打过。”
邹鸢狐疑道:“什么意思?你爸什么时候打过你?”儿子从小到大基本上懂事稳重,亡夫虽对他管教严格,但动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们父子曾经闹过矛盾,被她一拦一劝从中调停,也几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殷盛叹了口气,说道:“您不知道而已。”
邹鸢努力回想,试图从记忆里发现异常,“记得你快毕业那年,有一次,你爸爸出差顺道去看你,过后有一段时间,你推说课业重,不肯跟我视频通话,是那个时候吗?”
回首往事,殷盛有些伤感,“是。”
“哎,打得重吗?”
“重。”
“你怎么能瞒着我?”
见母亲面露心疼之色,殷盛故意开玩笑,“被你知道了,我那时不得落个混合双打呀?”要知道,十年前,世人对于同性相恋的舆论比起现在更不宽容,殷盛可不觉得当年的母亲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接受。
“贫嘴!”邹鸢轻捶了一下儿子的胳膊,“你怎么那么早就喜欢男人了?”
“上高中时我就发现了,只是没和谁说而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