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2)

转头叫白临花白姑姑将她放在案上的匣子取来,笑对她说:“来,看看里头这个,喜不喜欢。”

沈云西将大匣子打开,里头放的是一套衣裙,蓝白渐变的颜色,细绣了花样,料子不大厚,入手轻软,在这一室暖热,烧着大炭的内殿里,却是凉丝丝的。

沈云西诧异:“这个是?”

殷皇后:“这是他凌叔他们在外头游历,得到的一种奇蚕吐丝织成的料子,他家那口子给你做了件衣裳,现在用不上,但很适合夏天穿用的。”说完又取了一个匣子来,“我还给你配了首饰呢,正好凑成一套。”

殷皇后笑道:“本来是给你做生辰礼,早该给你的,偏二郎非说到今天再给你。上一回也就没送这个,另给的别样。你可别怪我送晚了,要怪就怪他去,他出的主意!”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沈云西愣了一下,很快又听得弯弯眼,她没有回答,只是冲殷皇后一个劲儿的抿着唇笑。

殷皇后见她高兴的抱着匣子发呆,表情幅度不大,但脸颊却已然微微泛红了。殷皇后不禁转过头悄悄给白临花白姑姑说:“虽然搞不懂,但你看我二郎,是不是还挺会讨娘子欢心的。”

白姑姑笑出声。

沈云西收礼物收得很开心,原主的生辰早过了,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哎,生日当天收礼物能不开心吗。虽然不知道卫邵为什么那么巧说今日,但先高兴就对了,回去再问他就好了。

收了礼,又和殷皇后说了会儿话,沈云西才步子略轻快的出了正阳宫。

前殿的娘娘们已经散了,她也早把秦兰月忘到脑后了,出了殿门,绕御花园出宫,哪想正前方的路上却还是和秦兰月碰了个正着。

红梅树旁,云层里透下的一两束阳光照在秦兰月髻发间的碧玉簪上,叫那簪子越显得通透莹润,衬得人身气质高华。

沈云西立定,敛了敛心绪,向其问了好。

秦兰月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挥手将身边的宫人尽都屏退得远了些。

她背对过那几个宫人,没再刻意装样子,而是抬手擦了擦从树枝头落在她额角的一点雪沫子,才不紧不慢的道:“朝朝,好久不见了。”

沈云西不想和她说话,就嗯了声。

她平淡的反应,完全不是她意想中的样子,让秦兰月微沉了一下眼:“你就不惊讶我为什么会站在这儿吗。”

沈云西看了看她,语气平直的回道:“没有啊,我好好惊讶啊。”

秦兰月:“……”

秦兰月无言了片刻,又突地笑了。她变得更加沉稳了,也没了因重生而带来的优越与傲气,扬手压了压发簪,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细想来,我许久没见过你变脸失态的样子了。以后我们又常能见了,也不知有没有那个机会。”

沈云西凝目,突然问了一句:“你找到你娘和你舅舅了吗?”

还不待秦兰月作答,便从她侧边走过了。

她无头无尾的提起沈传茵和沈万川,秦兰月只当她故意说这二人,提醒她往日的丑事,眼中越沉了一沉。

目见沈云西离去,秦兰月没再叫住她,也正身领人回了承熙殿里。

嫔妃初封的第二日,照例是有赏的。

秦兰月回去不久,便有紫宸殿的内侍宫人送了一应好物而来,当头的老太监甩了甩拂尘,他身后的小太监手抬着托盘,边走边好奇的问:“仇叔,你说这贵妃娘娘到底什么来头。我在宫里也好些年了,没见过这样大阵仗的。”

他说着,往后看了看这随行的两列宫人,有手捧托盘的,有手提大盒的,有两人抬箱的,俱是陛下私库里挑的奇珍,便是皇后娘娘也没有过这待遇啊,虽然皇后娘娘那家底儿也不缺这些就是了。

沈万川也在想这秦贵妃是何许人物,居然叫庆明帝那老东西昏头转向。

那沈传茵呢,他那不知被庆明帝藏在何处的“好妹妹”现如今又是个什么处境了?

沈万川边想边行至承熙宫,听完宫人通报,浮上假笑走进内里宣读庆明帝给爱妃的送礼,然而方一抬眼,笑便生硬的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瞪大了两眼招子,看着前方姿仪清雅的贵妃,这、这不是月姐儿吗??

不是说意外葬身火海了吗?听闻这个噩耗,他还着实伤心了两日,毕竟是他真心疼爱长大的外甥女。

结果他爹的,全是假的,原来秦贵妃的秦是这个秦吗?

沈万川的脸扭曲了,先是他妹妹,又是芙瑜,现在又是月姐儿,没完没了是吧,庆明帝那老狗,草他大爷的!

秦兰月对直直瞪着她的老太监生出不悦,但因要在人前维持岁夫人宠辱不惊的人设,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去,翻起了书籍。

沈万川气火涌动,咬破舌头才强压下满腔怨恨,强笑着走完了行程。

心中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左右这是沈传茵和秦立业的女儿,又不是他的闺女,说不得这还是他报仇的契机呢!

在沈万川自我说服的时候,回往王府的沈云西,在回看从秦兰月身侧路过时,触碰所得的画面。

看完全程,她支了支下巴,原来除夕夜那日,她意外看见的披着庆明帝织羽披风的身影就是秦兰月。

自卫智春之事后,秦兰月和秦芙瑜还有卫智春住在一处。比起每天和卫智春闹得不可开交的秦芙瑜,秦兰月就要沉寂得多。

但沉寂并不意味着消沉。

回望这些年月,她重生一回,占尽了机缘,只因一朝看错了眼,又遇上一个同样重生的沈太后,才沦落到如斯田地。

枉费心机,努筋拔力,最后只得了一个“安侯府的秦老夫人”的称号名头,每天等着那继子儿媳们施舍吃穿,哈,多可笑啊。

她难道要在这一隅之地,就这么窝囊的了尽余生吗?

凭什么啊。她还年轻,她才二十出头,她不甘心的。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能做什么?

秦兰月的灵光一现是在一个下午,看着变得比卫老夫人还老态龙钟的卫智春,又看着所住的这方侧院儿,听着秦芙瑜跟她说起卫智春差点把她献给庆明帝的事,秦兰月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这辈子一开头就做了替身,日子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