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北嘉郡主撞了邪抱恙在身,不便入宫。”
一女子瞥了眼顾九卿,压低声音道:“这都已过了大半月,身子还不见好?我估摸着,可能是郡主知道顾九卿要入宫,怕是故意避开,不想让人将她和顾九卿作对比,据说郡主在听琴阁输的着实有些惨烈。”
“北嘉郡主还找顾九卿麻烦了,最后是康王殿下解了围。谁都知道郡主对康王的心思,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康王不会看上了……”
“不只康王,齐王,六皇子也在,还有好多勋贵家的公子呢,也不知惹了哪些人的眼。”
有人低斥了句:“祸水!”
穿黄杉的姑娘刚骂完,就感觉脖子袭来一阵彻骨的冰凉感。她以为是秋风的缘故,忙拢紧了衣襟。
顾九卿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伸手,轻抚枝叶上的花朵:“无聊。”
直到进殿入坐,寿宴开始,大家才没继续非议。
殿内,魏文帝坐中间,太后和皇后分坐左右两侧,然后便是太子和诸位王爷皇子等皇家贵胄,其后才是按照品阶自上往下的官宦及女眷。
顾显宗任工部侍郎,有忠毅伯爵位加身,在满京勋贵皇族中,顾家尚排不到靠前的,已是中间靠后的位置。
顾九卿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冷眼一一扫向高坐上的人,掌下的琉璃盏几乎被他捏碎,但仅一瞬,眸中的千般情绪消失殆尽,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魏文帝似有所察,抬头下望,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太后道:“皇上,怎么了?”
魏文帝道:“没事。”
太后笑了笑,说:“听说顾侍郎的嫡女要为哀家弹奏一曲《山海止息》,哀家可得好好见识一番。”
魏文帝道:“哦,竟是已传到了母后耳中?母后这般说,朕倒也想见识这位坊间传的神乎其神的顾家女?”
“要真这般好,康王和齐王还未成婚,倒可指做王妃。”一旁的皇后也插话道,“据说顾家嫡女喜穿白衣,怕是靠后穿白衣的女子就是她吧?”
魏文帝看了眼皇后,顺着视线望过去,果然一眼就寻见了顾九卿的身影。顾九卿恰逢抬头,同魏文帝视线碰了个正着,似惊着天颜,顾九卿垂下眸。
魏文帝赞一句:“果然是绝色!”
若说世间可与此女媲美的,当世怕是找不出第二人,恐怕只有化为尘埃的那位故人。
可她们是绝然不同的两种美,故人是倾国倾城的温柔美人,那种温柔渗透到了骨子里,而眼前女子却是清傲的,凛冽绽放的清冷美,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眉眼,神态无一处相似。
皇后见魏文帝对顾九卿的眼神并无其它情愫,掩袖抿了口酒,心神稍加松懈。
第一眼看见顾九卿,她就担心皇上起了猎艳之心。
倒是她多虑了。
诚如顾桑所说,一众献艺的人中,其他珠围翠绕的女子皆被顾九卿全方位碾压,不只容貌,还有举世无双的琴艺,一曲《山海止息》惊艳全场,惹得殿内众人久久失声。
直到太后击掌而赞:“好一曲山海贺寿!”
众人才回过神,连连附和。
顾九卿趁机地将《山海止息》的琴谱献给太后,以做太后寿辰礼。
“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清傲的声音,一字字清晰传遍大殿。
顾九卿的声音不是那种千娇百媚,也没有女子特有的柔婉,但就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如松间潺潺流过的溪水,亦如下凡的神女就该是这般的清磁声线。
太后道:“赏!”
在女子眼中,顾九卿可谓出尽了风头,惹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细看之下,皇子贵胄这边看向顾九卿的眼神,也可谓各番精彩,至于怀着怎样的心思,暂未可知。
司马睿则一口一口喝着闷酒,他的九卿越优秀,他越恐慌。
明明顾九卿待他,跟旁人不一样,可他依旧患得患失。
不论怎样的目光,顾九卿都坦然接受,淡定如斯。
然,他的心绪并不平静,早已掀起了波涛骇浪。
十二年。
如今是建原十二年。
十二年早已物似人非。
有人尸骨无存,有人问鼎权力巅峰。
他们果然都不认识他了。
是啊,谁还会记得当年埋在死人堆的稚儿。
又有谁能想到本该死绝的人,却还顽强的活着。
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
顾桑饶有兴致地逛起了燕京城,见识了古代都城的繁华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