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捂住鹦鹉的鸟嘴,又心虚地望了眼四周,发现没人听见才放下心来,顾桑黑着脸教训鹦鹉:“哼,教了这么久,还是没长进。”
说着,上手扯了扯鹦鹉的羽毛。
相处久了,鹦鹉大概也觉察出顾桑对它没什么恶意,顶多就是威胁威胁它,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小家伙知道自己的衣食父母生了气,讨好的将鸟头蹭在她手心,看着眼前献媚的小家伙,顾桑什么脾气都没了。
女孩子对软萌又会撒娇的小动物最没免疫力了,顾桑也不例外。
何况还是这么聪明,又会说话的鹦鹉。
她摸了摸鹦鹉的脑袋,摊开手心,将果仁儿全部喂给它:“小家伙,大姐姐可不是坏女人,她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这话属实违心。
“知道啦,知道啦——”小家伙一边啄食,一边回道。
小家伙吃饱喝足,振翅飞到顾桑肩头,低头用鸟嘴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又飞到旁边的梧桐树上玩耍。小家伙养熟了,也或许是这里好吃好喝供着,即使不拴着它,它也不会飞太远。
顾桑看了一眼在树枝间活蹦乱跳的鹦鹉,心生羡慕,吃饱喝足就没烦恼,还真是快乐自由啊。她准备去施氏那里报个到赖上些时间,如果施氏被她哄的高兴,留她吃午膳就好了,就不必去昭南院面对顾九卿的谆谆鞭策。
秋葵见她出门,上前说道:“姑娘又要去大姑娘处练字吗?”
“嗯。”
秋葵心疼道:“姑娘的手指都快磨成茧子了,姑娘以前几时受过这等罪,奴婢虽不认识几个大字,可也知道练字需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姑娘每次去大姑娘那儿就是大半天,身子怎么吃得消?”
顾桑叹气:“哎,你家姑娘命苦呐。”
话音刚落,她瞥见屋角处端着盆走出来的梅沁,瞬间变了口气:“你家姑娘自小没了娘,爹又不疼,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小透明,谁还管我教养和学识的问题,如今得母亲看重,大姐姐又悉心教导我写字,让我从中学会了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有大姐姐教我,可比那些沽名钓誉的名师强多了。”
梅沁开口道:“大姑娘的才华在燕京确实有目共睹,奴婢曾见过大姑娘的字,就没见过有几个能比大姑娘写得还好看的。”
顾桑说:“你读过书?”
一般卖身为奴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几个能读书识字的。
梅沁点了点头:“嗯,以前家中父母尚在时,读过几年的书,学过一些道理。”
能送女孩子去读书的人家,必是有一定的家底。父母双亡,家遭变故,才会沦落为婢。
顾桑心思略转,原本以为梅沁是施氏指派给她的,必是忠于施氏,可某次在后花园溜达时,无意中瞧见梅沁和陌花有所接触,府中各院婢女之间有所往来本属正常,可梅沁刻意压低声音对陌花说话,便有些反常。
若没鬼,何须鬼祟做派?
梅沁忠心的可能是女主,原本一直在施氏身边做事,换种说法,梅沁也许是女主安排在其母身侧的眼线。后来,阴差阳错,眼线梅沁被施氏派到了她这边,盯梢的对象又变成了她。
女主防着她正常,可在自己母亲身边也安插有眼线,就显得有些不寻常。
施氏对女主的好,那可真是掏心掏肺。
此时的顾桑想不出来缘由,可等她知道顾九卿真实的身份,便知其原因了。
不亲近其母,对施氏也多加防备,不过怕的是世上这位最了解‘顾九卿’的人揭破他的身份。
顾桑去施氏处略坐了坐,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施氏知道顾九卿教她写字,问了问她的练习情况,又问了顾九卿几句,施氏话里话外都是对顾九卿的慈母心肠,顾桑不禁感慨,若是李女士对她这个女儿有施氏一半的关心,她又怎会跟她决裂?
施氏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快去,别让九卿等久了。姑娘家能习得一手好字,总归是没坏处,九卿教你,你便认真的学,学好,别辜负了她的一片长姐心。”
长姐心?
也得松弛有度啊。
顾桑面上乖顺应道,内心一片悲凉。
她是真不想练字,不想一遍遍地写《关鸠》。
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当她磨磨蹭蹭到昭南院时,却被婢女告知:“三姑娘,大姑娘今日有事出门去了,今日的功课暂免。”
顾桑内心雀跃,面上镇定:“大姐姐去哪儿了?”
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管她呢,今天能放假,就是好事。
“这燕京城呆久了, 也不过尔尔,该瞧的该玩的该吃的,我都尝了个遍, 还不及闲云野鹤的日子悠哉。尤其是京中的富商权贵烦不胜烦,听琴阁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我又不是靠卖琴为生,他们想听,我就非要给他们弹么,我是那种能为了金银俗物折腰的庸俗人?”
秦缺懒散地倚在窗边,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以及来往穿梭的妙龄女子, 两眼放光,转眼瞥见自己异常醒目的白发,又摸了摸脸上沧桑扎手的‘人皮’面具, 眸里的光略暗淡了些,他转头看向对面的顾九卿,“反正我的利用价值早已被你榨干,明日我便离京,希望再见之日,你能以本面目示人。”
秦缺以为就自己喜欢愚弄世人,明明是年轻之躯,偏爱装成老头横空出世沽名钓誉, 他的变装技术炉火纯真,无人知他真实身份,偏却被顾九卿给识破了。没想到对方比他还狠,直接男扮女, 他差点以为顾九卿是个心理扭曲阴暗的变态。
看似不是,但也差不多。
顾九卿回应冷淡:“嗯。”
看着顾九卿那张天人共愤又冷若寒冰的俊美面孔, 秦缺不免哀怨道:“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对你掏心掏肺,不远千里来燕京帮你,我都要走了,你就没半点不舍,果真是冷血无情。”
顾九卿放下茶盏,说:“今日便走。”
秦缺气得跳脚:“你你你!”
顾九卿轻飘飘道:“明日走也行,正好同毒娘子一起。”
“什么!毒娘子!”这下秦缺直接跳将起来,一脸惊骇地看着顾九卿,“那个疯婆子不是被困死在沙漠吗?”
顾九卿眸色无波无澜:“她没死,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