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哲难以置信地听着耳旁的指证之语,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口供,他艰难地转头看向狼狈可怜的蒲姨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生母下毒谋害嫡母?
顾九卿看了陌上一眼,陌上立即会意,用破布重新堵住胡大夫和梅兰的嘴,转而将蒲姨娘嘴里的破布取了。
蒲姨娘一得说话的自由,抬头将娇媚的脸依偎在顾显宗腿上,不容分说哭着为自己辩解:“顾郎,妾身冤枉,就是给妾身十个胆子,妾都不敢做出谋杀夫人这种牲畜不如的恶事。顾郎,你知道的,妾身向来胆子小,连杀鸡都不敢,如何敢下毒害人?”
看着蒲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发丝凌乱,顾显宗原本坚信蒲姨娘投毒的信念有所动摇。
“依大燕律,妾室谋害主母,证据确凿,判杖毙。”顾九卿端起茶盅,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蒲姨娘,诡辩在铁证面前无用。”
“来人,将蒲姨娘拖出去杖毙,证据则呈递官府备案。”
陌上带着两名小厮,上前就要将蒲姨娘拖出去。
“不可!”
两道惊呼齐齐响起。
分别是顾显宗和顾明哲。
女儿清理父亲的妾室,这要是传出去,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顾显宗气得大声喊人,企图制止顾九卿的胡闹,任他喊破了嗓子,却无一人应答入内。
眼见顾显宗压不住嫡女,也护不住自己,蒲姨娘彻底慌了神,转眼看见旁边被捆绑的犹如死猪的柳嬷嬷,尖声利气道:
“都是这个老虔婆自作主张,妾身从未想过谋害夫人取而代之,一切都是她所为,妾身什么都不知道,顾郎你要相信妾身。”
“明哲,救娘,快救娘啊。娘不会害人,都是老刁奴烂了心肠,让娘顶罪。”
顾明哲又惊又恐,总算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蒲姨娘的生死真正握在顾九卿手里。
“大姐姐,求你放过姨娘,只要放过姨娘,我做什么都愿意。”
“放过?”
顾九卿面无表情地扬扬手,原本被拖至门口的蒲姨娘又被拽了回来。
蒲姨娘犹似看见希望,一个劲儿对顾显宗和顾明哲,哭求道:“顾郎,明哲,我真的没有谋害夫人,都是柳嬷嬷这个刁奴,该杖毙的人是她,该死的也是她,我什么都不知情,不关我的事……”
柳嬷嬷愤怒地瞪着蒲姨娘,满目怨憎与不甘,十余年忠心耿耿,事事为蒲姨娘着想,临了却被当做挡箭牌推出去。
照这发展,主仆即将反目成仇?
顾桑看的津津有味。
搞了半天,女主先前是在搞蒲姨娘的心态,让主仆俩互相攀咬。
心中这般思索,下一刻,柳嬷嬷就被取了堵嘴的破布。
柳嬷嬷一能说话,就将蒲姨娘骂的狗血喷头,反正都要死,什么脏话都骂得出。
“蒲姨娘,你个婊/子养的贱人,哪次勾搭爷们,不是我替你寻来的秘方,勾的爷们欲/罢不能……”
顾显宗的脸瞬间黑如锅炭,气急败坏地吼道:“快,快堵住老虔婆的嘴。”
然,无人理会。
哇哦。
没想到便宜老爹的闺房乐如此劲爆。
顾桑显得兴致勃勃。
顾九卿扫她一眼,眼神微冷。
柳嬷嬷将蒲姨娘骂的几欲羞愤至死,转瞬又爆出一个雷:“不止如此,孔姨娘当年就是被你用同样的招数暗害了去。”
这……
原身的生母竟也死于蒲姨娘之手,这桩掩埋近十年的人命官司就在这种情况下被柳嬷嬷掀了出来。
原来,孔姨娘生下顾桑没两年就缠绵于病榻,是因为蒲姨娘打点买通了孔姨娘的贴身丫鬟,日复一日在其吃食中投了慢性毒药,直至性命消陨。
孔姨娘因病失了顾显宗的宠爱,施氏又忙着找寻丢失的女儿,自然无人关心孔姨娘的真正死因。
孔姨娘是个老实本分的小户之女, 在继母手下艰难讨生活,自小养成了柔弱可欺的性子,施氏也是看中孔姨娘好拿捏揉搓的面团性格, 不会变成下一个蒲姨娘,才将其梳笼进府成为顾显宗的妾室, 分蒲姨娘的宠。
原本蒲姨娘未将怯弱无能的孔姨娘放在眼里,只是得知施氏意欲让孔姨娘生下儿子抱养在膝下冠以嫡子名义,这才让蒲姨娘有了浓重的危机感,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博个好前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掉孔姨娘。
孔姨娘从头至尾都是正妻和宠妾打擂台的牺牲品。
顾桑非原主, 对蒲姨娘没印象也没感情,却也为这个命运悲惨的女子感到心酸。
倒底是她这具身体的生娘,乍闻孔姨娘去世真相, 似乎不该像她这般表现平淡。
顾桑垂了垂眸眼,再抬眸已是一片猩红,她惊愕地望向蒲姨娘,转瞬眼中的震愕被悲痛与愤恨替代。
她猛冲过去,狠踹了蒲姨娘一脚,气得声音发颤:“毒妇,是你杀了我娘亲。娘亲偏安一隅,从不与你争抢, 事事退让,为什么还要害死她,为什么要害死她?是你,让我没有娘亲了, 娘亲哪里挡着你的路让你赶尽杀绝?蒲姨娘,你毒死我娘亲还嫌不够, 还想害死母亲,你的心究竟黑成了什么样,是不是我,大姐姐,还有父亲但凡碍了你的眼,就会被你怀恨在心,肆机毒害?”
顾显宗沉溺于蒲姨娘的温柔乡,享受其小意柔情,硬不下心肠彻底放弃蒲姨娘。
最后一句,可谓狠狠扎在顾显宗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