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乃上等的百年紫椴木所制,琴身略显沉重。
司马睿正要将琴交给陌花,陌花退后一步,恭敬道:“殿下,王妃爱琴如命,从不允许婢子们擅碰他的琴,怕婢子们粗手笨脚损伤琴身。”
“王妃的琴,从不许旁人触碰。”
陌花又补了一句,司马睿高兴不已,屁颠颠地跟在顾九卿身边。
一路小心翼翼地抱着琴回了秦王府。
双手抱着琴,自然就不得闲了。
五日后, 侯天昊流放出京。
顾桑提前将金银细软等物收拾妥帖,北地苦寒深重,因不确定南安公主是否为儿子打点行装, 又备了御寒的冬衣。出门前,她并没有坐马车, 而是从马厩牵了一匹马,骑马往北城门而去。
一道身影打马过街,风驰电掣般驶过。
此刻,顾九卿正以文殊公子的身份坐在虚白水榭临窗二楼,同齐王司马贤品茗对弈。
眼眸余光匆匆一瞥, 便瞧见了那道熟悉而靓丽的身姿,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骑马的画面,骑术确实精湛。
司马贤落下一子, 抬眼顺着文殊公子的视线看向窗外,打趣道:“连棋都弃之不顾,可是街上哪家貌美姑娘吸引了先生的注意力?”
文殊公子收回目光,凝眸看了眼激烈厮杀的棋盘,白子似乎被逼入绝境,然而当他落下手中白子的那一刻,霎那间柳暗花明,白子被盘活了。
他淡淡道:“王爷说笑了, 我是被燕京的盛世繁华迷了心神。”
司马贤道:“我还以为先生是落入了某个温柔乡,自从双腿恢复健康,又娶妻,我倒是重新领略了温柔乡的妙处。如果先生遇到了心仪之人, 不妨早日将人迎娶回家。”
文殊公子道:“大业未成,还要两年。”
司马贤笑眯眯道:“为了先生早日娶妻生子, 我可要加快进程。”
“只是,废太子下台,父皇迟迟不愿另立储君,也不知属意谁?这回镇国公府的案子也交由秦王主审,我这个齐王反倒成了个陪衬,给秦王打了下手。功劳全成了秦王的,父皇也对他赞赏有加。”
原以为将太子和康王搞下台,他便能成功上位,哪知道六皇子后来者居上。
当初,文殊公子只提过一句,淮王似乎珍藏有吴皇后的画像,司马贤便计上心来,想出拿废太子是孽种的身份大做文章,借助华贵妃之手传出流言,没想到竟逼的太子反了。
司马贤赶在司马睿回京前,帮魏文帝稳定朝堂后宫。结果,却感觉皇帝有意抬举的却是司马睿,司马贤百思不得其解。
殊不知司马贤就是救驾太快,反让魏文帝起了疑心。
文殊公子心知肚明,却没解答司马贤的困惑,抬手落下一子,不动声色地挑唆:“如我没猜错的话,陛下暂未立储的打算。京中唯有你和秦王,两王有争储的能力,陛下未让你们离京就藩,许是陛下正在权衡,该选谁?”
顿了顿,又道:“侯向翼已死,西境战事将起,大燕和西夏迟早一战。”
司马贤狐疑:“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边关博取军功?”
朝堂一旦有何风向,远在西境,就鞭长莫及。何况,司马贤受够了腿残的痛苦,并不愿去战场上搞个伤痛残疾回来,他就彻底与皇位无缘。
残疾?
让秦王去啊,如果秦王受伤变成残废,不就无缘皇位了。
文殊公子抬眼道:“王爷愿意吗?”
司马贤眼底掠过一抹狠毒的光芒,道:“我觉得,这份军功可以让秦王去博,最好……”
说着,司马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死在战场上,让他无福消受。”
文殊公子笑道:“王爷,真乃孺子可教也,一点就通。”
又一白子落下,黑子再无生机。
文殊公子说:“王爷,你输了。”
司马贤不以为意道:“我输了棋,却赢了天下。”
文殊公子:“提前恭祝王爷,心想事成。”
……
“桑桑,等等我。”
“等等,快停下。”
听见身后谢宝珠的急喊声,顾桑勒紧缰绳,马儿扬蹄停下。
她扭头看向从马背上跃下的谢宝珠:“谢二?”
谢宝珠握着马鞭,拎着一个小包袱,快跑到顾桑身边:“桑桑,你骑马的技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害我好一顿追。”
“离京这一年,怎么都学会了。”顾桑看了眼谢宝珠手里的包袱,问道,“你也是去为侯天昊送行吗?”
谢宝珠白了顾桑一眼,一边将包袱系在马背上,一边道:“谢家要避嫌,我不能去。你们顾家现在是水涨船高,侯天昊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去送送他,旁人不会说什么。我们谢家可不一样,爹爹曾是镇国公的部将,恐惹祸上身。爹爹告诫我,最近这段时间在燕京城要夹着尾巴走。”
话语一顿,谢宝珠重重叹了口气:“我与侯天昊从小就认识,也是从小打到大的情分,这混蛋虽然越长大越讨厌,可他落了难,我心里也不好受。”
“里面是一些吃食和银两,让他路上带着吃用,离京上千里的路,也不知他受得了不?”谢宝珠不舍地看了一眼包袱,“都是我藏的私房钱,攒了好久呢。”
顾桑点点头:“放心,我会帮你带给他。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