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痴了呆了,也羞红了脸。好半晌,才羞答答地应声:“愿、愿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愿望吗?
美梦醒,暖玉床上的人依旧了无声息,没有如梦中那样对她笑,也没有亲手给她戴花戴簪子。
他对外界的任何人和事一无感知。
顾桑眼眶泛红,抿着唇角。
……
太皇太后丧事期间,西夏求和的使者携带贡物凝魂草抵达燕京。司马睿忙里抽空来了温泉别庄一趟,将凝魂草交给郝御医和玄叶高僧,探望顾九卿,逗留片刻,便又匆匆回宫了。
不日,司马睿向天下发布求药榜,以万金求取余下几味解毒药材。
顾桑将手上的话本子放下,手指戳了戳顾九卿的脸:“你这张脸还真是祸水,将司马睿迷的五迷三道的,只要事关你的事,简直无不应求。你要真是个女人,不说江山,就是命,男主估计二话不说都要给你。”
以一介男身女相将一国皇帝掌控于鼓掌间,普天之下也只有顾九卿这个妖孽能办到了。
莹白手指移至顾九卿如画眉眼,她细细地描摹着他的眉形,哼哼道:“你说司马睿要知道你为男子,该是何等反应?也不知你是继续爱你,还是会恨你?”
顾桑想了一下原书剧情,又说:“估计是看不到了。”
以她对顾九卿的了解,应是存了将司马睿骗到死的打算。
年关一过, 便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顾九卿始终保持沉睡的姿态,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顾桑采摘了一束最娇艳的桃花摆放在顾九卿床头, 室内淡淡的桃花清香浮动,也不知深陷睡梦中的他是否能闻到花香。
她坐在床边, 沉默地望着他。
顾九卿面色苍白,一身白衣犹如素缟,周身上下唯有颜色的墨黑长发亦被霜花染白,入眼唯有白,一片寒凉的白, 没有一丝儿鲜活的气息。
好半晌,手指轻触花瓣,顾桑低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颜色太过艳丽的花朵, 最喜欢纯洁无暇的白花。可是,白花虽无暇,寓意却不详,有祭奠死者之意。”
顾桑顿了顿,抿了下唇角,“你瞧,桃花多好看,多有活力。外头的桃花开得更好, 跟你雕琢的玉簪上的桃花一样娇艳好看。”
顾桑一遍遍地搜刮着记忆,不厌其烦地说了许多有趣的事儿,谈古说今,谈天说地, 追忆过去,畅享未来……
不论他是否能听到, 她依旧坚持说,坚持刺激他的意识和大脑。直说得口干舌燥,喝几口润润嗓子,又继续讲述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不论是书本上看到的,还是她以前生活的时代,她全都分享给他。
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一股脑儿地灌输给他,这样的顾九卿俨然最忠实的倾听者。
顾桑在屋子里呆了大半晌午,方才出去透口气。
外头阳光正好,和煦的暖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若非暖玉能抑制顾九卿体内的寒毒,她真想推他出来晒太阳,闻满院花香,感受万物复苏的生机。
“喂,过来喝酒啊。”
亭阁中,一张四方石桌,一白衣女子面颊酡红,朝她招手。
顾桑一怔,恍然看见醒过来的顾九卿,但只一瞬,便反应过来那不是顾九卿,而是他的替身,一个叫做玖倾的女子,名字谐音九卿。
两人偶尔配合演戏,应对一些不能拒之门外的探视顾九卿的人,倒也熟识了不少。
顾桑走过去,同她打了个招呼:“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这里是顾九卿静养的内院,平时无人进入。能进来的,都是知道玖倾身份的亲信之人,诸如陌花、郝御医、玄叶高僧等人。
两人也不怕被人瞧见。
玖倾端着酒杯,那双与顾九卿相似的狭长凤眸染了几分醉意:“我就这点爱好,还不许我喝两口。”
顾九卿不喜饮酒,她也不能喝。顾九卿是什么样的,她也只能是什么样。
当顾九卿需要她出现时,她就必须立刻出现,乖乖地扮演好‘顾九卿’的影子,虽然比她以前的苦日子好上百倍,可是久而久之,她就变得不是自己了,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的人。
顾桑拎起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你以前同他如何认识的?”
“她啊。”
玖倾认真回想过去,脸上带着一股敬仰之情,“我幼年时曾被人牙子卖入了脏地儿,逼我学各种我不愿意学的东西,我不应,就被人关起来打骂,不给饭吃,。后来,是她救了我,让我不用受人辱打,学习那些对于小女孩来说太过露骨谄媚的技能,便可吃饱穿暖,还给我取了新的名字。
想当初我逃跑过无数次,每次都被鬼奴抓了回去,免不了一阵毒打。你说她也比我大不了两岁,怎么就那么厉害呢,居然能将我从那种地方捞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忠毅伯府顾家走丢的大小姐,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玖倾嘟囔着,“还以为她跟我一样,是被家人抛弃的。结果,被抛弃的只有我。”
听玖倾回忆往事时,顾桑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她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问道:“有没有想过找回你的家人?说不定你的家人有什么苦衷缘由,说不定你的母亲比你想要的还要爱你?”
玖倾捂着昏痛的脑袋,摇摇头道:“六七岁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找?”
幼时记忆全无,又被人牙子卖到勾栏院子,作为花魁培养。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玖倾才是真正的顾九卿。
顾九卿将玖倾当做替身,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施氏面前,母女对面却不相识。
顾桑心中动容,忍不住道:“如果有朝一日,你不需要做他的替身,可以找回家人……”
玖倾猛灌了几口酒,不耐地挥手道:“谁爱找谁找,他们怎么不来找我,还要我去找他们?估计是家里重男轻女,嫌我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就将我卖给了人牙子换钱呗,我才不稀罕什么家人。”
顾桑眯眼道:“谁告诉你是被家里卖掉的?指不定骗你的。”
玖倾:“大多被卖到那种地方的女孩子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