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见势不妙,一早就溜了。
山神庙
这日黄昏时分, 跟着出门的偃月回来禀报,蒙炎被陛下留宴,怕是要后半夜才能回来, 让荔水遥早些安寝。
荔水遥果然听话,早早歇了, 将竹纹洒金帖子特意放在妆镜台上, 还特特在旁边放了一盏莲灯。
子时末, 蒙炎回到府上,在外院洗去一身酒气才往正院来, 一进卧房,一眼就看见了唯一亮光的地方, 他心下发暖,以为是荔水遥给他留的灯,走过去猛地瞧见竹纹帖子, 不用打开他就知道,这是棠氏竹园曲水流觞的邀请帖。
刹那, 前世种种翻涌上头, 激的他陡生戾气,豁然走至床边, 掀开纱帐, 幽幽兰香扑鼻而入, 他举起灯照亮,看见她酣睡正浓,粉脸朱唇,娇怜可人。
将将升起的戾气刹那间土崩瓦解。
他把灯放在床头矮柜上, 在床边坐下,夜深人静时才敢放纵自己痴痴望她, 怎么会有人,又乖又气人又可爱又似捏住了他的命门,难道是道祖嫌他杀孽太重,专给他配了这么个小娘子,折磨他以赎罪孽?
罢了,今夜且睡。
蒙炎将灯捏灭,挨着她躺在床边边上,把眼睛闭上了,可前世的那一幕却冷不丁跳了出来。
就是这间卧房,就是这张床榻,在他出征前夕,她含羞带怯以想为他留下子嗣为由,终于大发慈悲的允许他留宿。
她举起酒樽敬他,他激动的一口干了,抖着手去解她腰上如意结,却忽生五脏俱焚之感,他急忙运功压制,可越是压制毒素在血液中流速越快,几息之间就吐了血。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给我下毒?”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慌的把酒樽一把扔了,“我没有,是迷药啊。”
“你竟恨我至此?”他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榻上,血水从口中涌出,喷了她一脸。
她浑身惊颤,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呼吸急促,眼泪扑簌簌的掉,“是迷药,表哥说是迷药,不是毒药、不是毒药,我虽然恨你,也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畏惧事发,但、但没想过让你死,我只想自己死了赎罪,你眼睛里也流血了,耳朵里也流血了,你别死、别死。”
“你做了什么?”他满面血煞狰狞,撑着一口气死死瞪着她,“总让我做个明白鬼!”
“我恨你拆散我们,也决心不与你做真正的夫妻,但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做红杏出墙的事……我做不来那样的事,可是、可是……连我自己也厌弃自己,日日煎熬愧悔,担惊受怕,求你杀了吧。”
蒙炎蓦的睁开眼,紧咬牙关,浑身紧绷,豁然翻身。
荔水遥迷迷糊糊被弄醒,软音娇泣,“轻点。”
“烦死了!”
荔水遥被凶了一下,怔了怔,委屈的哭起来。
“娇气!”
少不得初时凶猛如兽,后时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温柔细致,绵长而已,至鸡鸣时分。
暂歇不久,天蒙蒙亮了,蒙炎便起身准备上朝去。
“哼!”荔水遥见他离床,立马把纱帐严严实实掖在了锦褥下。
蒙炎系着长衫带子的手一顿,唇角就压不住的上扬。
“半夜里你怎么没这么硬气。”
“哼!”
蒙炎一笑,往屏风后去了,用凉水洗漱后,更衣,在厅堂上瞧见茶台上摆着一个攒盒,装满了各色精致可爱的糖果,就问道:“哪里来的?”
九畹昨夜在书房当值,听见卧房有动静,她就先一步起来了,摸着茶奁内的茶壶水还温温的,就给倒了一杯放在茶台上。
“昨日娘子和小娘子一起做的。”
“寻个她用过的小香袋来给我装一些。”
九畹顿了一下,连忙往卧房去了,少顷拿了一个绯色绣水仙花的巴掌大的香囊出来。
蒙炎捻了一颗玫瑰形状的软糖放嘴里,一尝果然是玫瑰味儿的,就道:“这个玫瑰花的多装几个。”
“是。”
蒙炎喝了杯茶,把香囊挂在自己的蹀躞带上就走了。
大门外,偃月正牵着两匹马等候在拴马石柱旁边,其中一匹马鬓毛乌黑油亮,高大健硕,瞅见蒙炎出来就哒哒着走上前喷鼻息。
蒙炎摸出两颗玫瑰软糖放在手里喂它吃了。
临水伯府、武陵子府同在镇国公府所在的这条永兴大街上,没一会儿临水伯荣笑生、武陵子兵部侍郎花锦城都从自家的府中出来了,瞧见蒙炎在门口,纷纷骑上马聚拢了过来。
“大将军。”
“大将军。”
蒙炎翻身上马,领头前行,“走吧,上朝去。”
路遇上官庭筠,上官庭筠正有点小事要和蒙炎说,便并辔而行。
“昨日公厨午食时,下属何左司与我共桌,闲谈了两句,他说自家夫人是兰陵萧氏远亲,清明节那日他夫人收到了大将军您岳母送去的一提盒甜糕和一对金柳钗,他夫人受宠若惊,亲自上门拜见,言谈间他夫人品出这里头的意思,您岳母竟是想给您二舅兄谋个官职,何左司知道了心里惴惴不安,就问我,这可是大将军您的意思?我说,大将军若想给他舅兄谋官职何用贿赂你,把何左司吓的不轻。”
蒙炎弹起一颗玫瑰软糖吃进嘴里,道:“不必理会。”
上官庭筠就笑道:“吃的什么,给我来一个。”
蒙炎就抓了几个给他,“我家夫人做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