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你当真是愚不可及!”杨慈安站稳脚跟不待进府,便忍不住咒骂。“我还不知你何时这般工于心计,今日你胆敢这等违逆之事,便是父亲也定不会饶恕你。”
杨灵籁依旧轻言浅笑地站在那,“富贵迷人眼,大姐,你也不需艳羡,没准下一个就是你呢。”
“谁羡慕,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被戳穿的人恼羞成怒,可从小学习的教养让她说不出违背身份的腌臜之词。
“慈安,闭嘴。”徐氏冷声制止,又凉凉地看了眼自我感觉良好的庶女,“你,随我去正堂。”
“是,母亲。”
杨灵籁一点不怵,照样像从前一般行礼做事,只是在说道母亲这个词时总带点讽刺的口气,叫徐氏气地心头一梗,拂袖而去。
杨府只是一个四进的府邸,人多嘴杂,消息传的也快。
潘迎蔓正在小厨房内做糕点,今日姑娘生了气,她心头惶恐总怕会回到从前那般相对无言,便想着做些她幼时喜爱的茶糕讨欢喜。
蒸笼滚烫,闯进来的碧画叫她刹那分神,低声呼痛,垂眼便见手指被狠狠地燎起一个大水泡,碧画自然也瞅见了,紧紧拉着姨娘的手去冲水,言语含着哭腔,“这可怎么办是好,都怪奴婢大意才叫姨娘失神伤了手。”
潘氏手生的极好,纤纤十指素若兰花、细如凝脂极得杨老爷喜爱,因此平日总是娇养着,连女红都做的少,今日不过稍稍进了小厨房便成了这副模样。
“无事,待去寻了大夫买些药膏,养养就好了。”
不知为何,潘迎蔓总觉得心中不宁,唯一叫她记挂的便是三娘和老爷,颇带不安地问道,“碧画,你刚才是要说什么?”
事关小姐,碧画哪敢隐瞒,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姨娘,夫人说叫您也去中斋,听说老爷已经过去了。”
潘氏自然了解自己的枕边人,杨家在京城扎根多年,杨争鸿作为最年长的儿子,靠先辈庇荫才做的这从四品的官职,他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想坏他仕途,便是在大姑娘定亲一事上都谨慎至极,如今三娘做出这等事,怕是要大发雷霆。
想到这,她已然六神无主,顾不得想法子便直奔正厅而去。
中斋
潘迎蔓到时,杨灵籁正站在正中,一身荷粉色的衣装衬的人如娇花一般,扬声与徐氏母女争辩。
“母亲与姐姐把脸面都看得这般重,利益面前都舍不得弯腰,三娘却不怕。”
她将视线转向上首肃然而坐的杨争鸿,自穿书而来是她第一次见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记忆中此人待原主无功无过,大部分时候看在潘氏面子也会多几分耐心。
毕竟一个老实的姨娘,安稳的后院,这点施舍也算不上什么。
杨争鸿心知这个女儿自小好高骛远、不安于室,也常常因此被责罚,后来就养成了闷声不语的性子,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如今瞧着竟是又跟从前相像起来。
“这般说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他眯了眯眼,沉声问道。
斋中静声,类似逼问的态度叫潘氏吓坏了,她扑跪在地上哭着求情,“老爷,三娘她还小不懂事,您饶了她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杨灵籁心中一跳,她眉心蹙了蹙转身向一侧冷声吩咐,“盈月,你去将姨娘拉起来。”
盈月明白姑娘这句话是命令,迎着徐氏恶狠狠的目光,也依然用了劲将人强拉起身,附耳叮嘱。
“姨娘,姑娘有分寸,您还是不要添乱了。”
潘氏僵了僵身子,她侧头去瞧身旁直视前方背脊挺直的女儿,心中悲怆,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却偏偏母女脾性不和,若放在从前她便认了,可是今日不可。
她趁着盈月不注意将人甩开,酿酿锵锵拉住了杨灵籁的衣袖,作势就要硬推着人跪下,口中重复着跟不无差别的请罪之言。
杨灵籁险些被拉倒,再也不想忍了,大声呵斥。
“潘氏!”
熟悉的嗓音喊出满是质问的名字,叫潘姨娘怔住了。
杨灵籁得到一丝空隙,盯着杨争鸿只说了一句。
“三娘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掷地有声的话叫在场众人皆心神一震。
偏袒
眼看着一行人毫发无伤的走出斋门,而杨父却只坐于高堂一言不发,徐氏愕然,“老爷,便就这般叫她们走了?”
杨慈安站在徐氏身亦满眼困惑,又有一点愤怒和懊恼。
“三娘今日不顾女子德行胆敢攀附国公府,心已是野了,若父亲您再不行约束,日后欲壑难填恐必成大祸。”
可杨争鸿依旧没有说话,那张经历过沧桑岁月洗礼的面容已是瞧不出年少时榜下捉婿时的神采,却显得镇定自若,时而舒展的眉头昭示着他内心在权衡利弊。
一盏茶的时间,叫徐氏二人等地心中七上八下。
府中妾室并不多,除却徐氏做主抬的书房丫鬟余氏,便剩下上峰所赠小妾平氏,潘氏是杨父亲自做主留下的,总带些不一样的滋味,去的也多,故而徐氏在这后宅中最不爽的便是潘姨娘。
潘氏还未生女前,总要在她面前立规矩,也是后来年纪大了有了孩子,再做这些名声不好听才终于止住了,可这也挡不住徐氏心中的不快,又恰逢杨三娘的性子顽劣,便总借着由头发落。
如今她心中亦是恨,早知今日会酿出如此祸事,从前便应叫这潘氏悄无声息的死了才好,省的诞下一个女儿也是个祸殃子。
杨父呷了最后一口茶,拍板定下来,“三娘已是及笄有二,今既定亲,杨府自当备好嫁妆,也算作是最后的情分。”
徐氏母女还要再说,可杨父却借口书房公务不愿再听。
“母亲,父亲这是想偏袒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