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些,好点。”
“母亲她为难了你,我……,你……”他停了停,有些羞愧,“别气着。”
“我也并非真是动弹不得,还是去书斋。”
克扣月钱
闻此言, 杨灵籁举起拳头凑在人面前甩了两下,又恨恨收回手,咬牙切齿, “我是嫌弃你, 也是真想揍你。”
吕献之眨了眨眼皮,呆滞地看着对方气恼的模样,也不躲。
任人欺负的模样让杨灵籁原本要一连串的话都憋了回去, 只是斜睨了人一眼, 风风火火地踏出门去,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 声音从牙缝里冒出来,“快、点、走!”
永远都慢半拍的人下意识跟了上去。
荣褐堂
夏雨夹着风中淡淡的花木香从窗棂外吹拂进来, 因主人素来喜欢明朗,三间相连的屋子并未隔断,正对门的架上摆着一对斗大的汝窑瓷瓶, 墙上挂着一副《细雨图》,正与这屋外天气相照应。
原是等着奉先的冯氏却是等到了自己的二儿媳妇, 斜靠在敞椅的手捏了捏眉心, 有些不耐。
因她当初将管家权越过两个媳妇, 送到了小儿媳妇手里,一旦裴氏与王氏登了这门,向来就是求做主,在她看来, 不过便是没事寻事, 挑衅她这老夫人的话, 也就越发不喜。
王静娴可不在乎冯氏到底欢不欢迎她过来,请了安, 扯了椅子就坐,既是奉先掺了这趟浑水请她来,那便来,老太太不叫她好过,养的人同样是祸害,今日她如何也要叫这奉先扒一层皮去。
因着细雨连绵,杨灵籁又顾忌着病号不能吹风,临到出院门,才又想起叫人拿了厚大氅给人披上,这一来一回也就耽搁了,等到入了荣褐堂,王氏与冯氏已经无声对坐了很久。
原本还是淡定喝茶的王氏见着吕献之后,面色都变了,与那戏子擅长的变脸都要好看。
杨灵籁借着与老太太搭话的功夫,将二人之间截然隔开,王氏所坐位置不过只能瞧见人的半边身子,又是将人给气了一遍。
“小九,听三娘遣人来说,你病了,可是请了医师去瞧一眼?”
“回祖母,请过了,只是稍稍风寒,并无大碍。”
可只不过这一句,就是连咳带喘,哪里像是不要紧的模样,冯氏都有些惊住了,这孩子竟真病地这般重。
“祖母这里,莫需逞强,既是病了,便一会儿就好生回院里修养,这外面虽是淅沥小雨,可也伤身,待一会儿雨停了再走,可不能加重了病情。”
老太太说这话时暗戳戳地瞟了一眼王氏,明显是知晓自己这二媳妇的性子,这话说给吕献之,更是说给王氏听。
对于这个惊才艳艳的郎孙,她说不上偏爱,却也有些不一样的疼爱,大概是基于这未来国公府的运势,也不得不承认二房如今才是陛下那的红人。
可奈何王氏我行我素惯了,尤其是在吕献之的事上异常固执,老太太的话到了她耳朵里,无异于是想借机毁了她儿子,好叫孙氏亲子拿了头筹。
这可怎么行。
“老太太多虑,献之一向身强体壮,不过是个小小风寒,他自己都不舍得停了研学,您也不必挂怀,有儿媳看着,自不会伤了身子。”
“这请安的时辰也过了,不如便叫献之回了前院,这功名利禄之事,容不得半点差池。”
她自己说得头头是道,任凭吕献之白着唇,颤着身,丁点都瞧不见。
冯氏见惯了,她从前也劝过几回,从未管用,如今只说了一句,就已经是烦了,倒不如让这对母子互相折磨去,何来麻烦她这一把老骨头。
她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奉先,满眼不赞同,不过是对方去项脊轩里随意慰问两句,何至于让这人给请来碍眼。
可下一句杨灵籁的话,反倒叫她改了主意。
“祖母,三娘觉着,这屋里不仅是您的孙儿病了。”
这话说的,苗头怎么有些不对劲。
冯氏眼神一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三娘斗胆,恳求祖母能请宫内的太医来,为郎君瞧一瞧,也为母亲瞧一瞧。”
此话一出,王氏拍了桌子,怒指着她,“杨三娘,休要在这信口雌黄,若非是你蛊惑献之弃了学业,平白丢了□□,如何又会生这场病。”
猛然蹦出的封建糟粕让杨灵籁露出惊诧,病了,不祈求平安,反倒说是丢了什么劳什子□□,离谱也过了些。
她仰头去看冯氏,眼神里满是笃定。
“祖母,三娘觉着仅仅是太医还不够,不如也请了驱鬼的神婆来,母亲身上定时染上了什么脏东西,要不怎得在此胡言乱语。”
原本只是想百无聊赖看场好戏的老太太,也是为杨灵籁这口出狂言的态度错愕半晌,随即见王氏在一旁气的跳脚,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只差到处乱窜。
这一场闹剧,实在是出乎预料的好看。
“你…!杨氏,你今日就给我滚回杨家,我、我国公府没你这个媳妇。”王氏深喘着气,被身旁的侍女紧紧拉着,才不至于当场失态。
“祖母,三娘回府事小,可母亲的病耽误不得啊!”杨灵籁扭头对着冯氏就是哭诉,“郎君生了这般大病,怕也是被母亲身上的脏东西给染上了,若是再给咱们国公府添了霉运母亲,岂非,岂非背了大罪。”
王氏这次是彻底炸了,扯开侍女的手,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就要往杨灵籁那处扔,可人躲开了,那架子上价值千金的瓷瓶,碎了。
瓶身断裂的声音异常刺耳,一堆的碎片,掺杂着茶水将地上染的一团乱麻。
“老身的松竹梅纹青釉瓶!”
冯氏声音拔高,面不改色的神态裂了。
料到一切的杨灵籁,也有些肉疼,这东西换了金元宝不知有多少锭,就这样没了,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