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要什么花什么草,尽管说就是,店中时兴的品类应有尽有,不少达官贵胄都爱在咱们家拿,您看,这些花养的多好,用来点缀庭院最是不错。”
吕献之蹲身走到一株兰花前,细细瞧了它的枝叶和品类,暗自摇了摇头。虽是栽养的不错,可惜不是什么罕见东西,送与她,定是不太会喜欢。
店家也没灰心,反而又将人领进了一个小园子,正中间竟是特制的花房,踏进门的一刻,便觉其中比外间多了些凉意,待到再细看才发现四周角落竟是都已经放了冰,实在舍得。
“公子,这其中的花,定是有您中意的。”店家胸有成竹道。
吕献之在一片花草内停停起起,最后停在了一株浅粉色玉女兜兰前,手指抹了抹其上的萼片,不知想了多久,才问一句。
“这一株,多少价格?”
“禀公子,此兰花生于高山,经风吹雨淋淘汰,种子愈发稀少,这一株也是在下手下的人精心涵养数年才生的一朵,叶片极易损伤,这一株却十分整齐,最少……也得这个数。”掌柜比了两个指头。
“二十两?”
“两百金。”掌柜好心说了真话。
吕献之眼皮不自觉抖了几下,两百金?是他一个月月钱翻一番。
况且他带的也只险险超二十两,本是想着回去再想些办法筹些银钱,前几日写的字画还剩几幅,如今是完全不用想了,两百金要送,怕是把他也卖了都凑不够。
见人穿的料子富贵,一时拿不出相想必是有难处,店家又多说了一句,也算卖个面子。
“公子也可买这兜兰的种子,只要二金,便是不太好养,您只需多下些功夫,倘若能养出来,您还能卖到小人店里,到时仍以二百两金收,如何?”
说是这般说,可连他自己都不信,能有人养出这兰花来,不过都是想买来养着打发罢了。
吕献之又瞧了一眼那涨势十分不错的浅粉兜兰,好歹是有种子,大概也算送的兰花,到时他再养一养,待养好了再送也不迟。
“那便买种子。”
懋黛小女
兰花种被包在一个颜色鲜艳的布袋里, 随后便被他收到了袖口里。
而在摊子前左看右看,尽了兴的二人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离开又回来。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 吕献之依旧独独占据自己那个一角的位置, 如果说来之前还觉得躲过一劫的庆幸,如今就是左思右想都觉得心头异样,为何她们二人如此亲近, 明明其实……该是他说要带杨氏出来的。
虽是好歹买了种子, 却也没拿出来,又谈何说与她的庆祝, 这大概也算的食言?
他面上正襟危坐,可实际上袖子里的手快要扣烂了, 对于自己未曾履行诺言下意识忐忑,也有些莫名的想问杨氏一句,为何全程都不与他说话, 不是说想要他的奖赏,为何又全都不问一句?
车夫驾车娴熟, 即便是街边行人聚集, 闹市之地, 也未曾颠簸,可惜三个人里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亥时时分
盈月手脚麻利地铺着床铺,浅黄、绛红相间的褥子垫在红木架子床上,两床薄衾则被一板一眼的从枕头处铺到床脚, 柳叶色的纱帐围了三面, 布料透气且遮光, 省的夏日燥热。
杨灵籁闲散地站在一旁等着,却是瘪着嘴。
“娘子。”
“嗯?”杨灵籁生无可恋地哼了一声。
“奴婢去喊公子来就寝?”
杨灵籁摇头晃脑地踢了鞋子, 头朝下整个身子都扎进了柔软的床铺里,手臂伸到空中扒拉两下,闷声打发道。
“去、去、去。”
盈月拾了鞋子放好,知晓自家娘子又闷着火气,根本不敢多管,轻手轻脚出了门。
脚步声没了,可杨灵籁更烦了,在床上滚了又滚,一天一天都是来讨债的,瞒着就瞒着,她拿得起放得下,什么东西,还以为这家伙学精了些,谁知这一步就是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她管呢,爱怎么样怎样。
况且,谁要跟小菜鸡一块玩,冯氏寿宴来了,孙氏、裴氏都盯着呢,还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要放出来咬人的王氏,合该想一想,怎么才能叫这一群人狗咬狗才是,二房人少日子过的无聊,可大房和二房里才精彩。
吕献之迈进内室,换上寝衣后,随手将外衣搭在架子上,转过屏风,就见了呈大字型摆开,占据了整张床的人,若非是胸口还有些起伏,看着活像个死人。
他规规矩矩站到床边,对方斜了一眼,见是他,嘴角动了动。
难道……她是终于想起要责问他为何不兑现嘉奖?
吕献之下意识想摸一摸那个装着东西的袖子,却是空荡荡的,又想起自己换了衣服,抬脚正要往外走,却听她喊了一声。
“吕献之……”
他抿了抿嘴,想着直接拿了种子出来,实在不好,合该先解释得了宽恕再说其他,便又听话站在了那。
“你……去把蜡烛熄了。”杨灵籁有气无力地吩咐,从弄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上起来,再老老实实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只剩下一个头。
蜡烛、熄……蜡烛?
吕献之向来耷着的眼皮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抬了起来,长长的眼睫都盖不住那满目的疑惑,既是怀疑自己,也是怀疑她。
“没有……别的?”他挣扎着问道。
“什么别的?你说什么?”
“快——去——,好不?”
杨灵籁以一种极其无语外加不懂的眼神审视他,然后背过了身,闭了眼要睡。
寂静的卧房内,吕献之遗世独立了片刻,耳边是舒坦的呼气声,眼睛里是不愿与他搭话的人,深刻感受到了被嫌弃的滋味,摸不着头脑,想问还不敢。